夜晚,一个壮实的家丁来到苏家的船舱,找了五两银票给苏老太。
苏老二皱眉道,“兄弟,这数不对吧?船费一人五两银子,我家十四口人,船费一共七十两,上船的时候我们给了管事一百两,你们该找我家三十两才对。”
家丁面色比他们好,一看日子就过的不错,听了苏老二的话,他也不恼,只语气中带着股轻蔑和倨傲,“七十两是你们家的船费,二十五两是你们一家人的衣食费,难道你以为你们上了船后一切吃喝拉撒都免费么?我们主家可不是冤大头!”
苏老太听了,咳的更厉害,不停的拍了拍李素梅,显然想让她说什么。
一家人中,老大媳妇好吃懒做,现在已经卷了一家人的钱财溜了,老二媳妇虽说能干,但脾气跟火炭似的,容易一点就着,老三媳妇则太老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老四媳妇虽然机灵,可是脾气太软,硬不起来。
只有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老五媳妇,关键时候能代替她顶事。
见状,苏老五拉了拉苏老二,苏老二见李素梅抱着孩子过来,顿时把声音收回去。
妇人身姿纤弱,但个子高挑,眼神明亮温和,抱着孩子来到壮实家丁面前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不知船上的规矩,可否请这位大哥跟我们讲讲?主家心善,肯渡我们这些灾民一程,我们也不想给主家添麻烦。”
苏欢在李素梅怀里适当的咳嗽起来。
小奶包长得白白软软,这会儿咳嗽的脸都红了,李素梅下意识低头哄她,满脸担忧。
壮实家丁见他们家是这样的情况,又见他们已经把房间和行李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像别家那样一进船舱就乱糟糟的,看上去还算勤快,语气里的轻蔑便少了几分,道,“船上也没什么规矩,你们夜里好好待在船舱,没什么事儿别往外溜达就行,另外,房间里给你们配备了恭桶,洗盆,面帨,这些东西最好小心使用,弄坏了可没多余的给你们,要是想买粮食,巡查的人来的时候,你们交钱给巡查就是了,烧火做饭打水都在三楼,按房间定量,一天的分量用完了就没了,所以最好省着点用,还想要水做饭的话就得付另外的钱。”
众人听了,纷纷眉头紧皱。
没想到登船才是花钱的第一步,他们家现在既没粮食,也没钱。
李素梅听完,没犹豫,把那五两银票递给壮实家丁,微笑道,“多谢小哥相告,这些钱可否请小哥帮我们换些粮食来?不拘多少,只求让家里老人孩子活命就行。”
壮实家丁看她说话有条理,这家人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听了他说的规矩就对他胡搅蛮缠,于是对他们心生好感,爽快道,“既上了船,我自然要给你们行个方便,我叫王山,嫂子叫我王山就行,不瞒你们说,现在船上的粮食卖的贵,比外面涨了的粮价还贵三倍多,这五两银子我只能给你们换十斤小米,或者二十斤高粱面,五十斤麦麸,船上还有其他精粮,但精粮就不是五两银子能买的了。”
李素梅没做决定,看向苏老太,“娘?”
苏老太勉强止住咳嗽,看了圈面黄肌瘦的苏家人,问道,“大家想换什么?”
这三种粮食里,自然小米营养最丰富,最好吃,但是分量最少,十斤恐怕不够他们一家子撑三天,高粱面口感也不错,分量也比小米多一些,麦麸的话就太难下咽了,虽然分量多,但吃多了拉屎都拉不出来,喂羊的话倒是可行。
苏家人住在最底层的船舱,经济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思考商量的时候,苏欢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对着王山挥了挥小手丫,软软卖萌。
王山顿时心软了一下,想了想,对苏家人透露道,“我看你们家老太太和孩子都咳嗽,还有嫂子大哥晕船,把这五两银子换麦麸的话其实不划算,换些高粱面,吃点细粮,更容易恢复过来,咱们老爷宅心仁厚,在这艘渡船上给灾民们准备的粮食都不是什么陈年旧粮,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卖你们的都是坏粮、烂粮,要是你们缺钱,担心付不起后面的衣食费,也可以在咱们船上找些活儿做。”
苏老五眉心微动,赶忙问,“都有什么活儿?”
吴春荷也赶紧问,“有女人做的活儿吗?还是说只要男人?我会水,有一把子力气!”
张晓兰忙道,“我会做饭!”
刘莺莺不甘落后,顶着一张晕船苍白的脸道,“我也会……做针线活儿。”
李素梅也想说话,苏老太拉住她,不顾自己咳嗽对她摇了摇头。
见状,她又沉寂下去。
王山道,“船上最缺的是船夫,其次是船工,然后是水手,这些都要男人,女人的话,我们只要杂役,洒扫,在船上做工的男人一天100文钱,女人一天80文钱。”
晏家、晏和听了,相视一眼,纷纷道,“我们读过书,认字,也有力气,王大哥,我们能做船夫或者船工吗?”
王山看了眼两个半大小子,笑道,“你们还不行,年龄不够,做水手可以。”
两个小子激动点头,“只要有活儿干就行!”
有活儿干,有钱赚,他们一家人就付得起衣食费,就能活着到京城!
但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