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城的守城之战打的紧张但并不惨烈,一直到十二月底,魏军都难以突破上庸城的外围防御,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攻克一半营垒之后,魏军再无法前进一步。
而且州泰、梁几等人绝望地发现,只要不截断上庸主城与河岸营垒之间的联系,即使只剩下一座营垒,魏军也难以威胁上庸主城。
十二月最后一天,司马懿在众将簇拥下打马来到了上庸城外。
汉军最后的三座营垒顽强地伫立在远处,即使已经有无数刀砍火烧的痕迹,依然岿然不动。
司马懿冷冷看了一眼更远处上庸城头竖着的“王”字大旗,这次他见识到了这个不见经传的王平的手段了。
“将军,撤退已经安排好了。”梁几打马向前,施礼低声说道。
“吴军来了吗?”过了许久,司马懿终于开口问道。
“正如将军谋划的,吴军已经越过了安陆塞,正直奔上庸城而来,徐盖部已经撤退至汉水边,准备渡江赴襄阳休整。”州泰接着说道。
司马懿嗯了一声,但吴军果真直奔上庸城而来的消息却让他有了隐忧。
西陵都督陆逊同样也是见识非凡,这次吴军果真直奔上庸城而来,他已经隐隐觉得吴军并不会和汉军交手,而是可能会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静待上庸城里孟达和汉军翻脸。
但这个结果他也能接受,只要吴军出现在上庸城外围,孟达就一定会再起二心,从而与汉军生出很多嫌隙,这样,魏军就还有机会继续回师上庸城。
“好,传令退兵吧。”司马懿最后又看了一眼上庸城,随后就收回目光,拨马掉头而去。
……
建兴六年一月初,亲眼目睹魏军渐次离去,整个上庸城再次被兴奋所包围,但欢庆的人群中并不包括救援上庸城的汉军高层们。
在汉军上庸城驻地,王平、费祎脸色有些沉重,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享受击退魏军的喜悦,就迎来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斥候传回消息,吴军直奔上庸城而来,已经不足五日路程。
“参军,以你判断,这次吴军直奔上庸城而来是何目的?”
费祎眉头微皱,脸色有些憔悴,身形也瘦削了一些,他并非出身行伍,这一个月他也跟随大军衣不解甲连轴作战,这让他很是疲惫,但此时他必须再次强打精神。
“丞相之前曾经提到,孟达在联络大汉的同时,还联络过吴国西陵都督陆逊,这次吴军北上是不是要救援上庸城?”
王平陷入了沉默,救援上庸城是救援谁的上庸城?虽然现在信息很少,但王平的直觉认为这次吴军北上目的并不单纯。
“如今我军虽然击退了魏军,但吴军北上上庸城我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若是吴军趁我军虚弱之际攻城,我军就被动了。”
“这不会吧,汉吴是盟友,西陵都督陆逊谨慎持重,想来如何他都不可能要做出背叛盟友之事。”
“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费祎听了这句话一时语塞,无法反驳,只好换了语气说道:“那依将军所见,我军还要继续抖擞精神做好防御准备?”
王平点点头,扒拉了一口粟米饭到嘴里说道:“上庸城外营垒还剩三座,这几天得抓紧时间修补,只要这营垒还立在岸边,我军就能守住这上庸城。”
费祎叹口气,他向来不喜欢以恶意揣度别人,但战场之事他又很信任王平的判断,所以当下也只好应了下来。
王平的猜测猜对了一半,吴军确实不怀好意,但他们没有选择攻城,甚至直接在距离上庸城十里之外扎了营,还安排使节送来了不少酒水饭食犒劳上庸城守军。
王平站在城墙上,斜眼看着十几辆大车拉着满满的物资进了上庸城,心中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将军,你看这吴军果真是来救援上庸城的吧。”费祎面容轻松,避免了又一次大战让他揪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王平不置可否,嘴里咬着一根枯草,继续看着吱吱呀呀驶向衙署的辎重车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候,城墙下却气喘吁吁跑上来一个人,王平、费祎定眼一看,却是王冲。
“哎呀,两位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晒太阳?这上庸城很快就要变天啦!”上次跟着王平打了大胜仗,回来上庸城王冲得了孟达不少赏赐。
加上王冲知道王平、费祎是诸葛亮的人,所以这段时间他和汉军越走越近。
“你这话如何说的,吴军不是来救援的吗。”费祎听了王冲的话说道。
“哎呀,费参军把那吴军想的太好了!这次吴军来上庸城,又是远离城池扎营,又是给酒水粮食,看着毫无所图,其实他们是在挑拨孟太守呢!”
“那孟太守不是个愿意受人拿捏的人,如今吴军来了上庸城,保不齐他就对咱们汉军有了想法了!”王冲压低了声音,捏着嗓子说道。
王平和费祎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瞬时间手脚冰凉,他俩都在关注上庸城之外的事情,偏偏忘了这些日子端坐在上庸城衙署中的孟达了。
果不其然,吴军来上庸城之后,看似表面上与汉军关系融洽,但王平和费祎很快就感受到了上庸城越来越强烈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