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吴国朝堂之中都在紧锣密鼓讨论如今局势,成都之中同样也在不断收集信息、梳理如今的局势。
不过除此之外,诸葛亮的另一个重心则放在教导陛下成长之上了。
成都竹园之中,诸葛亮在继续与刘禅交流为政之道。
此时《宋子注》已经征整理了一部分出来,诸葛亮先给了刘禅一份,由他细细学习,而刘禅学的也很是用心。
“相父,这《宋子注》里面讲‘确定行政单位的边界要遵循犬牙交错、山川形便的原则,并与官吏任用相结合’,这是何解呢?”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这里行政单位的意思指的就是郡县,犬牙交错出自《汉书》,书中言‘诸侯王自以骨肉至亲,先帝所以广封连城,犬牙相错者,为盘石宗也’,其意思指的是郡县界限曲折。”
“山川形便则是根据山脉、河流等自然地理特征划分地理区域,进而划分郡县界限。”
说着诸葛亮摊开了一幅地图,指了指汉中、益州、凉州等地,依次介绍了一下这些地方的山川形势:“之前队友宋白分享了名为【制图地图学】【测量学】等的科技点,其中包含制图六体等地图绘制的方法,对我大汉地图绘制大有裨益,如今陛下可以在地图上看到山脉高低、河流流向等诸多细节,这副《大汉建兴七年堪舆图》就是刚刚由刊书院制作的。”
刘禅看了看这个《大汉建兴七年堪舆图》,与之前刘禅看到的地图相比,地图上明显多了很多符号,一下子看上去地图是拥挤了不少。
“这【制图地图学】中很大的特点,就是用不同的符号来代表不同的事物,比如郡县、道路、河坝、烽燧、草地等都一一做了相应统一的备注,以此更加清晰地表示大地之上的情势。另外这【测量学】提供了许多与如今我等并不掌握的测量方法,进一步提升了这地图的精准,十分有利于下一步行军作战。”
刘禅细细看了这地图,之前他率军北上汉中,对一路之上的路途形势已经有了很多的感性的认识,而如今再次看到这堪舆图,对益州、汉中的整体形势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时候刘禅又问道:“那这注里又提到了这疆土划分与吏员任用结合,这又是何意?”
诸葛亮点了点头,选人用人是为政之核心,也是他一直想对陛下细细来讲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有时候确实太过直白,甚至是有些残酷。
但天子者,这些事情总归是要体会运用的。
诸葛亮看了一眼陛下说道:“万事万物,没有不和人牵连的,识人用人,是一门深奥又重要的学问,为天子者,尤其是要懂得识人认人,但如此识人认人,又要与汉家制度,也就是外儒内法的霸王道相结合,用人要心中有霸道,但是所行者则要推崇王道。”
刘禅有些不明白,眼神中有一些迷茫。
诸葛亮又接着说道:“陛下以为,如今我大汉之政治有何危险之处?”
“危险?”刘禅努力思索了一下随后:“如今大汉仅仅占据益州、凉州两州之地,依然是地狭人少,人才匮乏,不利于克复中原大业。”
“此外,益州荆州士人地域之争,如今又有凉州之地的士人,想来未来调和南北也是一件需要关注的事情。还有赏罚不明想来也会导致朝政混乱。”
刘禅列举了不少,诸葛亮很欣慰,陛下如今确实有了很多想法和思考,他轻摇羽扇,心中下定了决心说道:“少才又有派争确实是如今我大汉一件需要面对之事,但我以为如今大汉最危险之事,实则是府重而宫轻。”
“府重宫轻……”刘禅听了,抬起了头,心里逐渐明白过来相父此言的内在含义。
“相父,我从未……”刘禅心中一颤,相父这句话的含义很重,也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一种情况。
其实自从他登临大宝之后,已经有朝臣隐晦地向他提到过一件事,那就是如今大汉政事全部系于相府,大汉从官吏到平民,只识丞相不识天子,有社稷不稳之危。
但刘禅对此毫不在意,在他一路懵懵懂懂,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太子,突然被推向了一个外人看来尊崇无比,但实则危急四伏的位置之后,是相父站在了他的身边。
而且,到了今天,刘禅再回忆起那个先帝去世的消息从东方传来的时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汉军精锐都葬送在了三峡外面的那把大火,而自己的父亲又突然撒手人寰的那个阶段,大汉存在与否甚至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外有强敌,内有叛乱,三峡之外、汉中以北吴魏虎视眈眈,南方是叛乱,益州之中则是居心叵测的野心家。
在那种情况下,与其说相父获得了什么让人眼红的权力,更准确的说法则是一个甚至会丢掉先帝基业而身死国灭的烂摊子。
“我只觉得相父劳累。”刘禅有一肚子话,但到了最后,他只蹦出来这一句。
诸葛亮听了刘禅的话,突然觉得眼角湿润了,这几年夙夜忧叹,在风雨飘摇之中巩固先帝留下的基业,又不断努力为了克复中原而奋斗,一下子都值当了。
而现在,诸葛亮以四年为期,满心中想的都是如何在自己走之前为大汉,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