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松田阵平拽着她的手腕跳下吊椅,“你还不如直接问我。”
“无偿?”
“想什么呢,你都说有奖征集了。”本人解答总比二手八卦要准确吧。
小林夕晃悠着走上雪道,嘀咕:“怎么好意思当面问人要奖励的……”
“跟你学的,”松田阵平双臂在胸前交叉,站在后面催促,“快滑。”
小林夕应声刺溜滑了下去,然后没五米就卡住了,抬头与没刹住板、流畅冲下去十几米的警官先生无言对视。
这还是对方有了心理准备,尽力克制速度的结果。
她硬着头皮用雪仗插地,把自己给怼下去,“我都说了。”我菜得超乎你想象。
不然干嘛自己一个人跑来试滑,就是怕其他人因为顾及她不能尽兴玩啊,滑雪本来就是竞速运动,越快越顺畅才好玩,跟她一道要憋屈死。
看多了她在排球场上活跃的模样,此刻笨拙又同手同脚的身姿可是头一回见,松田阵平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又索性变成了朗声大笑。
小林夕抬起雪仗戳他的腰:“不许笑!”
故意被戳中一下后才闪避,松田阵平歪头示意她再滑滑,看有哪里不标准。
又滑了二十分钟,小林夕本来是抱着自娱自乐心态来的,但越滑压力越大。尤其是边上有个双手插兜行进自如的家伙在,衬得她愈发菜鸟,太气人了好嘛!
“松田警官,你看出问题了吗?”
“没有。”
“……”那你这二十分钟眼神都没移一下,是在看什么?
主要是,看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松田阵平纳闷,以他的水平来看,小林夕的动作和发力点都很正确,胆量也足,视力好,选择的雪道都比较好滑。
可就是没用。
不是莫名其妙停顿卡住,就是滑雪板直奔意想不到的方向,简直是和这项运动犯冲。
看她肩膀都耷拉下来,松田阵平思考了下委婉话术:“有时候,放弃也是不错的选择。”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小林夕停下喘口气:“松田警官滑得那么好,难道没有什么速成秘诀吗?”
松田阵平略一思索,点头:“有。”
她一惊:“真有啊?”
“手机拿出来。”
小林夕从拉链口袋里掏出手机,隔着手套操作不太灵敏,双手捧着看向对方,“然后?”
松田阵平咬住手套,裸指飞快点击手机,说出的话并不清晰:“你不是想知道有趣的事?”
“……啊?”
好几秒后小林夕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有奖征集”,想问这跟滑雪有什么关系,她的手机便一连串振动起来。
低头一看,对方发来了好几个文件,从文件名来看,是按照年份归类的。
一抬头,松田阵平已经滑出去老远,变成一个快要看不见的小黑点了。
没办法,只能一个个点开看。希望里头是什么绝世秘籍,能让她在太阳下山前滑到山脚吧。
依循顺序,小林夕从年份最早的文件开始看,看着看着发现……这并不是滑雪指南,甚至和滑雪搭不上任何关系。
而是一份简讯对话的合集,看称呼,对话双方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更精确点说,是松田阵平对(他以为)殉职的萩原研二的单方面输出。
那几年,他一直都在往幼驯染已经不再使用的邮件地址发简讯,大事小事一应俱全,借此抒发心中情绪。
但这些文件似乎是筛选过的,并不是多年来的全部内容。
要说筛选关键词的话,应该就是——小林夕。
看到松田阵平对她的第一印象果然是“烦人的小鬼”,小林夕半月眼:评价要不要这么不留情面。
可紧接着下一句就是“我倒是不讨厌这种啰嗦的温柔”,她又扬起了嘴角。
小林夕看着几个文件的分量由少变多,文字间掺杂的情感由淡变重,从漫不经心变得熟悉亲近,从冷淡生硬变得五味杂陈,既有欣赏夸赞,也有抱怨别扭,以及察觉“怪盗辛蒂瑞拉”的种种挣扎。
她从来没想到能从这种角度观望松田阵平对她的看法变化,像拆解机械那样毫不保留地剖析内心,无疑情感色彩最浓烈,却也最客观。
是潜藏在气定神闲下那些年轻的狂野冲动,是掩饰在不同如山后被压抑的杯水满溢。
最后一个文件,也就是今年的内容尤其多——什么话是幼驯染本人回来了还不够他说的?
小林夕很快知道是些什么话了。
【我喜欢她】
【我要见她】
【我不想错过她】
小林夕站在坚实的雪地上,却仿佛经历了一场雪崩。
是的,雪崩。
悄无声息地堆积,每个人经过踩上的脚步都令它变得冰冷坚硬,不断加厚,始终不肯暴露冰雪下的草地。
某天却没有半点预兆地全部崩塌,不留余地、铺天盖地袭来,将她与周围的一切统统裹挟掩埋,犹如本人一般有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松田阵平的告白是一场无声的雪崩。
让小林夕知道,原来他并非看上去那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