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皱着眉听完这首冗长又酸腐的诗作,不忍直言道:
“本宫虽不通诗文,但你此诗作水准一般且一派阿谀之言。你皇阿玛是个务实的君王,你倒是说说他会注意到你不务正业、学业不精,还是注意到你为人钻营虚伪、阿谀奉承?”
弘历闻听此言抿了抿唇,忍住笑意,谁说年世兰不通诗文的,非但如此,她还十分了解皇上。
“娘娘,弘历作此平庸之作才是本意。”
年世兰原本一脸嫌弃不耐的脸倒是愣住,微锁着眉头,细细思忖着。
这四阿哥向来聪慧,这诗作哪怕是三阿哥也能作来,想来是故意为之了。那不惜求着自己,求得这露脸的机会是为何?
“娘娘伴驾许久,想必十分了解皇阿玛,所以弘历此诗只为表忠心君王而已。并不在卖弄才情。”
弘历唇边含笑,眼帘微垂,语调是一贯的温淡平稳。
“你倒是乖觉,自觉如今不是你露头的时候,也不便说些旁的,以你的智谋,引起皇上注意之后,你的目的自然有法子徐徐图之。”
年世兰此刻终于是解开了心中疑惑,对这位四阿哥更是另眼相看了。
“弘历此举或许过于功利,娘娘若有不便也是无妨。”
弘历此举只为提醒年世兰那首西征的诗词不合适,而对君王歌功颂德才是上策,既然目的达成,这诗献不献的都不打紧。
“无妨,本宫会帮你,只要皇上会高兴,本宫做些顺手的事那也是本分。”
年世兰在心里早已飞快地盘算了一番,眼下战事虽未平,但很快哥哥就会大捷归来。
到时候前朝后宫都需要得力可信的人,未来四阿哥或许会是自己手中最关键的棋子。
“多谢娘娘,弘历日后定当报答娘娘此恩。”
事情说得差不多,两人正准备分道而别,赵喜忽然前来急切道:
“娘娘,殿下,巡防的守卫来了,以防万一,咱们分头从小道回宫。”
“小道是哪条路?”
颂芝神色慌张,四处张望并未见人影。
“赵喜护送颂芝姑娘,娘娘由我护送。”
弘历低沉着声音,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四人会意,便分头离开了湖边。
弘历引着年世兰一路攀上一条幽静的宫道,年世兰只觉这条小道曲折,宫灯也不如园中其它地方亮堂,怕是宫人往来所用。
走了一段幽暗的山间小道,两人在一处山间凉亭停下,年世兰不禁“啊”了一声,不由自主走向前,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山顶的观景台。
“这里居然可以俯瞰整个园子,我还是头一次来。”
年世兰看着远山远水,脸上是吹面而来的细软夜风,脚下的宫殿缥缈悠远,那点点宫灯微闪,映在福海宽阔的湖面之上,随着水波摇曳犹如万灯逐流在水面之上。
而高远夜空处的明月,将这天上人间静静照亮,此时此刻这云梦幻境般的景色,让年世兰移不开眼。
她嘴角噙着最璀璨恣意的笑,眼中的流光却夺星月之华。
此时有细小流萤飞来,映亮了她娇美的侧颜,她惊喜地转头示意弘历,弘历回以温润浅笑,径自伸出修长骨感的手指。
年世兰会意跟着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她薄衣如玉,清眸淡淡,凝眸望着手指旁轻柔飞舞的萤火流光,如孩童一般虔诚地祈祷着能有流萤停驻在她的指尖。
而身旁的人,正侧目静静凝视着她,万千灯火,在他漆黑的瞳仁里却只有那人无心的一笑。
他们的手臂靠得很近,微微侧头看过去,两人手像是交叠在一起。
此时弘历的手像是被某种魔力控制着,他做出一个翻手向下,手背朝上的姿势,这样看起来他们的手仿佛交握在一起一般。
他定定地看着,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心中那一点妄念的种子似乎又在猛烈地滋长。
“弘历。”一只流萤落在年世兰的指尖,她小心收回手指,作势要递给弘历瞧。
她眼里是晶莹透亮的萤火微光,整个人似乎被一团暖亮的光芒包裹着,她就这般带着温暖和光明一步步靠近自己。
弘历只觉喉头发紧,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袖中的手指早已紧握成拳,心中那一股冲动似乎要被眼前人撩拨地呼之欲出,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
那流萤受惊,飞离了年世兰的指尖,她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诧失望,抬眸与弘历对视着。
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一丝嗔怪,遇上弘历浓稠如墨的眸子却顿住了。
皎洁月色下,弘历长身而立,定定地望着自己,他剑眉斜飞入鬓,荧光煌煌地映照下他眼眸深邃,仿佛有万千星光在眸中流动。
年世兰心中莫名一慌,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她惊觉眼下两人情形尴尬,收敛起了笑意,正要冷下脸准备转身之际。
弘历却微微一笑,她的千回百转,深浅心事,撞进他的眼瞳里只余温柔,他一贯清冷温和的语调道:
“娘娘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关于流萤的游戏。”
弘历神色一如往常,年世兰倒是稳下了心神,转头轻声道:
“那是什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