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向来是被欺负的,在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
在一个平常的小村庄里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那段日子在她记忆里灰扑扑的,其实已经不太能想的起来了。
只记得丈夫是和父亲一样的酗酒,醉了就爱打人,孩子也像是他父亲的另一个复刻版本,她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凡尘女子,弱小无力。
只有些小时候被使唤着打杂时掌握的药材知识,让她能在窒息的生活里偷的一点呼吸。以前学到的那点东西被她翻来覆去嚼碎,直到某天去药房给孩子抓药时,她才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着天赋。
所有药材功效她看一遍就能记下,什么药方对什么症状更是无师自通,她像是天生的医者。
她开始上山采药去赚钱补贴家用,却在某次一脚摔进悬崖,却在濒死时觉醒了血脉,通天眼开,她一眼通古今知天命,指缝流下的不再是某年的陈梁旧麦,而是万物的法则,世事的脉络。
那天傍晚她平静的回了家,坐在家门口的马扎上挑拣草药,厨房里一如既往的温着红薯稀饭,丈夫孩子路过她,熟练进屋吃饭。
她就在门口慢悠悠拣完了草药,然后起身把死去的杂草和丈夫孩子收拾收拾一起扔进了后山里。
那里有几头饿了很久的狼,她上山采药时被追了很久,险些丧命在那。
再后来,她离开了村子,成为了奉天宗的医修,找到了一个特殊血脉百毒不侵的伴侣,生下一个同样体质的孩子。
靠着在他们身上试出的各种药剂,她换得了无数珍宝,创造了月亮街,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天命里的每个交织点。
魔界进攻奉天宗,她恰好死遁,一路走到天命里的下个重大时刻,随手捡了几个有意思的孩子。
她的眼里映出了一切,除了李若愚。
所有逆天改命之人都会获得惩罚,叶隐就是所有天命的终点,那些天之骄女们在他身边环绕交织,围成一张完美的命运网。
可眼前这人已经亲手毁掉了两个交织点,魔界圣女被废,丹道天才不再需要天道之子的救赎。
还有一个本该是混沌龙纯正血脉的青梅失去了机会,只成了混沌龙一族的普通弟子。
那张原先缜密的网已经有了如此多的破洞,可眼前的人竟然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季秋想得到这个奇迹很久了。
……
“你知道很多东西。”
李若愚语气肯定,脑子里依旧有些混乱,可对于季秋危险性的意识却是下意识的提到了最高,在感受到手里地宫钥匙依旧能感应时才略微放下心来。
季秋此人,在现在之前从未进入过李若愚的视线,在原先的世界线里也没什么存在感,可这温柔淡然的女人,光是现在展露在她面前的东西,都让人脊背发凉。
她像是站在暗影里的观影者,大部分时间撑着头看着他们厮杀拼命,像在看一个个乐子,偶尔被逗笑,伸出手指拨一下木偶人的行动。
“我确实知道很多,可我对你一无所知,李若愚,命运舞台上不该有你的名字。”
“怎么,你看到的命运里是什么样的?”
李若愚脑海里极速风暴,面色却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季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还是温和回答她,眼神带着些怜悯的意味:“命运舞台上有主角有配角,你遇到的金如意,龙白瑶都是台上的重要配角,所有人各司其职,走着既定的命运,其余的小角色,没人会关注。”
“可你不一样,命运舞台上从来没有李若愚这个名字。”
听到这句话,李若愚反而放心了下来。
季秋只知道原先的命运,对于她的了解只有在无相宗那时,对她的修为也是现在才知道。
那她就并非全知全能,而原先的命运,她李若愚也知道。
在大致摸清季秋对自己的了解后,李若愚嘴角勾起笑意,环顾起四周来。
她来的主要目的是带出季孤,季秋这时候贸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些急了的,她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什么,但是知道对手急了后,李若愚就不急了。
“可能我喜欢抢戏吧,季孤呢,被你藏起来了?”
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季秋慢悠悠摇椅子的动作一顿,眉眼间情绪淡了下来。
“你倒是心大。”
“没办法,我这人现在就是活一天赚一天,你要是知道我能活多久告诉我呗,不知道那我可不陪你聊天了,我没有和陌生人聊天的好习惯。”
她嘴脸一变,带了点吊儿郎当的痞气来,跟季秋脑海里预想的那个认真谨慎的形象兀然割裂开来。
不是说她整日沉迷于修炼不问世事吗?不是说她冷漠不近人情吗?不是说她天天在死亡线上吊着吗?这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吊着,像是在死亡线上跳舞。
她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情报网,看着眼前人开始在房子前打量起来的动作,她额角跳了跳。
“我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的,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罢了。”
“啧啧啧,不对不对,我猜你大概是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可以追踪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