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夫人中风了!
骆素衣久久无法回神。那样严厉的,不可一世的,在家说一不二的骆老夫人竟然中风了。
骆素衣站在床边,望着口歪鼻斜,嘴角流涎的老夫人,觉得这一幕毫无真实感,看着看着,一种隐秘的快感从心底一点一点的涌上来。
用尽了全身力气骆素衣才把嘴角压下去,换上了一脸哀伤,不一会儿便有泪水从眼角滑下来。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孝子贤孙俱是如丧考妣。可这屋子里有几个人是真心为她哭呢!
骆老夫人作风强硬,行事却不公允,早已引得府内怨声载道,这家里怕是也就骆大夫人一系会真心为她哭泣。
不过骆大夫人不在,骆五娘不在。
两人都不在,望着躺在床上的骆老夫人,骆素衣心念一动,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及至暮色四合,骆素衣提出告辞。
骆二夫人亲自送她出来。
“回头我就请世子为祖母延请名医。”漂亮话谁不会说。
骆二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你祖母知道你这份心意定然欢喜。”
骆素衣笑了笑,没有错过二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二婶作为儿媳妇也没少在老夫人这受委屈,老夫人一直想往二房塞人。
她至今都无法明白祖母心里在想着什么,儿孙们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吗?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骆老夫人已经中风,她相信以蒋绍的本事,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收到祖母寿终正寝的消息,毕竟她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便是有个三长两短也理所当然,不是吗?
骆素衣抬头望了望暗沉沉的天空,这一次觉得冬日的傍晚也能如此美。
骆素衣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娘家,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她的唇角终于一点一点地翘起来。娘,你看见了吗?她遭报应了,女儿替你报仇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主子大颗大颗滚下来,她捂住了脸,低低的哭起来。
下车时,骆素衣双眼红肿异常,蒋绍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靖郡王妃一见骆素衣哭肿的眼就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她,她已经得到骆老夫人中风的消息。心想这孩子到底良善,骆老夫人如此待她,她还能为她伤心至此。
“别太伤心,你也得保重身子,你若是伤心坏了,岂不是让你祖母更担心。”
骆素衣垂着眼拭泪,她不敢抬头对上靖郡王妃关心的眉眼,王妃越是安慰,她心里的罪恶感便越深。她自幼丧母,从来没被女性长辈如此嘘寒问暖过。
“累了一天,母妃,让素衣先回去歇一歇。”蒋绍开口打断靖郡王妃的的关怀。
靖郡王妃才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顿时不好意思:“瞧我,你赶紧回去歇着,之后要是想回娘家看看,只管给我打发个人来说一声就行。”
骆素衣不胜感激。
望着蒋绍和骆素衣离去的背影,靖郡王妃脸上忍不住浮现笑意,对荆妈妈道:“阿绍会心疼素衣了。”
荆妈妈连连点头:“是啊,您这下可是能放心了。”荆妈妈一直都觉得她家王妃想多了,世子能答应娶世子夫人,自然是放下从前了。
回到院子后,骆素衣便摒退左右,朝着蒋绍深深作揖,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多谢世子!”
蒋绍笑了笑:“这是我答应你的。”
骆素衣静默了一瞬,终是忍不住好奇道:“世子介意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吗?”迄今为止,她还有些云里雾里。
蒋绍便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罢,骆素衣愣住了。这种事情还真是,骆五娘能做出来的,她肆无忌惮惯了,有老夫人撑腰,她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后果,天大的事情都有人兜着。就像小时候,把她冲台阶上推下去,最后不也没事吗?
骆五娘肯定觉得至多被责罚一顿,顶多禁足几年,正好她也不想嫁人。谁想这次父亲会震怒,决定送她出家。就连骆老夫人的求情都没用,为此骆老夫人气得中了风。
骆素衣抬眼看了看蒋绍,知道其中父亲这样勃然大怒,肯定有他的功劳。甚至包括骆老夫人中风,祖母身体向来硬朗,怎么会说中风就中风,还是如此严重。
如今哪怕父亲后悔也晚了,他亲口在蒋绍面前说的话哪能轻易收回来。碍着蒋绍,起码要关上三年五载。也许骆大夫人会来求她说情,但是她怎么可能帮她呢!
骆老夫人中风了,骆五娘被送进庵堂出家。骆大夫人没了老夫人撑腰,哪里是二婶的对手,尤其是骆五娘做出这般丑事,父亲定然会迁怒她。
想明白一切之后,多年积累在胸口的怒气渐渐消弭:“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骆素衣不知道该对蒋绍说什么,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不需要感谢,我们各取所需!”蒋绍慵慵懒懒的看着她。
被他的眼风一扫,骆素衣心头一凛,激荡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片刻后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明白!”
初三就是元宝小朋友的洗三宴,也是他出生以来第一个大日子。作为长房长孙,规模之大完全可想而知,也让众人知道了冀王对这个孙子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