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一切准备,临出病房之前,付卫东还是有些不放心,认真打量余未晚:“你确定,你真的要见繁夜?”
他不会记错,就在几天前去五亭山的时候,在庙门前看到繁夜,她还吓得浑身僵硬。
她对繁夜的恨意和恐惧,应该是远超过陆野的。
“嗯,我确定的。”余未晚已经脱下了病号服,穿着简单的宽松直筒裤和一件髂浅紫色的方领雪纺小衬衣,长发用一根发带束在身后。
护工知道她要出门,还特意给她在头上编了两根鱼骨辫,让略显呆板的发型多了几分活泼。
她看着付卫东,犹如保证一般地说,“我会控制好情绪,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那好。”
付卫东不再多嘴,拎着她的小包,领着她往门外走去。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很多,四肢逐渐有力,只要不是出远门和高强度运动,她已经完全不需要轮椅。
……
“繁总,咱们到了。”
豪车稳稳停下,驾驶室传来冯乘恭敬的声音。
后排座上,正在看金港项目计划书的繁夜抬起头,转脸看向窗外。
窗外,不远处是一片翠色欲流,山明水秀的凤凰山。
凤凰山上,种了百亩日本樱花,此时樱花时节已过,白粉相间的樱花早已凋谢,只剩下一片绿树成荫,笼罩这整个凤凰山,远远看去,犹如一块翠玉。
这个地方是津海市的北郊,即将出本市地界的最后一座山,也是风景最好的山。
他已经有三年没有来过这里。
但此时,车子并没有停在上山之路上,而是停在山脚下一处纯木质结构,颇有宋代建筑风格的茶馆门前。
茶馆门左边的回字纹窗户下放着一个大花架,上面养着二三十盆各色花卉,从秋菊到海棠,再到各色多肉植物,几乎摆满了整个一米多高的大架子。
对开的老榆木门有着高高的门槛,门槛上还蹲着两只三花猫,眯着眼睛享受日光。
在门上挂着横匾,用瘦金体镌刻着四个鎏金大字——有间茶馆。
冯乘也侧头看着茶馆,道:“繁总,我是按照他们发的定位来的,位置没错,就是这里。”
“知道了。”
繁夜这才从车窗外收回视线,身子一动,放下手里的文件。
冯乘先一步从驾驶室下来,跑到后排门前拉开车门,同时低声问:“繁总,要不要派人跟进去。”
繁夜看探身从车里出来,望着茶馆里面光线幽暗大堂,嗓音清冷:“不用。”
在他踩着脚下的青石小路,往茶馆里走时,跟在后面的两辆保镖车也停到了后面。
几个保镖下来,看了看冯乘的脸色后,并没跟进茶馆,都是守在门边。
茶馆里,茶香四溢,是清雅的茉莉花茶的香味。
在大堂左侧,靠着窗棂的位置,余未晚正坐在窗下,静静翻看桌面上的一张张纸张,大小不一的纸张随着她的手时不时翻动一下。
她的右手边还放着一盏冒着氤氲热气的茉莉花茶。
淡金色的阳光穿过回字纹的楹窗,被窗户上的木板纹样割裂,在她面颊上落下一道道阴影线条。
繁夜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看着她在淡淡金光下认真览阅,自然放松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他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余未晚能在他面前保持这样怡然宁静的神态了。
脚步继续,他眸色又恢复正常,很快走到余未晚对面坐下:“你要见我。”
“嗯。”听到繁夜的声音,余未晚停下了手上的事。
繁夜垂眸一扫,看到桌面上叠放着一堆的绘画手稿。
大小不一,风格不同,足足有三十四张,有的画稿上了颜色,有的没有上色。
余未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画稿,脸上没有之前的憎恨、愤怒、亦或者是对他的不甘、恐惧。
而是平静,脸色平静的就像幽静的潭水,没有任何波纹涟漪,双眸也很清澈,拿起最上面的一副人物线稿看了一眼,主动说:“这是我那个时候刚尝试花人物。一开始我是画山水景物的,画的都是死物,导致我一开始画人物的时候,总是不够传神。”
她放下手里线稿,把桌上这些画稿整理成一摞,放到了一边,“我点了一壶茉莉,也给你倒了一杯。”
她说着,把桌子中央紫砂茶杯推向他。
繁夜只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是在问众城吗?”余未晚正视着他,“众城之前扩的产业太大,项目太多,我这几天接手以后,已经把那些没必要的项目都彻底砍掉了。产业缩小,不需要那么大的总部,所以总部也卖掉了。”
“真的吗?”繁夜的目光没有以前那种冷意,“这不像是你会喜欢做的事情。”
“我现在也不喜欢,我不喜欢做生意,我从来没想过,管理公司要这么累,到现在,那些台账我还没看完。”她说到这,由衷赞许,“我很佩服你们,你们很厉害,可以管理好一个大企业,看来决裁者真的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桌子对面,繁夜沉默,视线一直紧锁在她脸上。
“繁夜,其实……我今天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