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深山狗大户”,可在千山的行商,也不过清空了残燕世家十几辆运货马车而已,毕竟千山中的生胡还留存于原始氏族社会,还分割成一个个小聚落,生产力实在是落后,人口也不多,能拿出交换的财帛货物实在少得可怜,更多的看到外人就直接想要动手抢掠,交流都做不到,更不要说经商了。
这趟最大的目标客户,还是以后世农安伊春附近为核心国都,已经进步到奴隶农耕社会的扶余国。
这样一个有着几十万人口,占据后世小半个吉林以及一部分黑龙江的大国,才有足够的财力吃下来自云中的“高科技”产品。
尤其是占据松嫩平原,扶余国农耕发达,尤其是这儿居然还是种水稻的,盛产大米小米等谷物,这个时代的物流,要是从云中运粮,差不多三斤麦子运到能剩下一斤都算是运气好的,所以通过和扶余国商贸,换取稻米,养活残燕的华夏后裔,也是刘闲辽远计划的重中之重。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盼头,残燕四族才能强忍着不安,整个夏天都放弃了农耕,专注于将柳城打造成个商贸中转的堡垒来。
这次势头也不错,出发之前,按照之前刘闲与扶余国去年的商贸约定,尉远提前就派出了使者,使者也带回来了扶余国对贸易热切的反应,所以尽管天气愈发的寒冷,可是想着这次行商成功之后,氏族上层许诺的薪水,上千的残燕氏族,伙计,心头还是火热的。
这种心气儿中,队伍拉着商车度过了松花江,又一次进入了扶余国的地盘。
二百多辆一边凸起的偏厢货车两辆一排,在匈奴货马的牵扯下,沿着河边犹如巨型蜈蚣那样向北进发着。
“头儿,这次卖了东西,过冬的粮食应该够了吧!”
这一单金沙生意给别尔科带来了财运,剧齿秦亮两个,也算是和别尔科混熟了,顶着沉甸甸的卷帘盔被冻得脸通红,跟着起马督促商队的别尔科身旁,一边跟着帮忙推着沉重的偏厢货车,剧齿这小子一边还亢奋的问道。
弱则困,被鲜卑乌桓和匈奴人两面刮地皮,就算守着肥沃的辽河平原,燕国残部们吃不饱饭也是家常便饭,想着这趟通过贸易获得充足的粮食,就算剧齿这粗汉子,脸上都禁不住浮现出一股子期待的神情来。
“发了粮食,这次回去俺就一定要把荷姬讨回来当老婆,刘公还教俺们砌了火炕,暖暖和和过一冬,再生一窝小的,这日子,太舒坦了啊!”
“那些我都不想,最想的是赶紧回家,把这一身铁家伙脱了,嚯,之前挺盼着有一身甲的,可真穿上了,才知道这么难受!”
也是跟着推着马车,大冷的天儿累得鼻尖冒汗,秦亮则是晃悠着哗啦作响的云中制条板甲,难受得荒得碎碎念着。
这东西不保暖不说,成天穿着还又沉又累,早让秦亮嫌弃的五体投地了。
听着俩家伙在那儿嘟囔,谈着生活中的盼头和琐事,破天荒的,死板着一张脸的别尔科,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着笑容,小胡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人生的造化还真是奇特,就在两年多前,他也才刚刚跟山中狗大户似的,撵野猪,捡蘑菇,冬天在地窨子里冻得哆哆嗦嗦,只要不饿死就觉得幸福。
被乌桓人从山中捕获为奴,接着又跟着乌桓主人战败于匈奴,被贩卖到了云中当挖煤苦力,这又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被挑选成内应,收编进陆博社接受规划教育,他一个山胡居然也成了堂堂大汉军官。
现在又被派回到了远东,他别尔科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只不过他现在也有和刘闲那个时代喝过几天洋墨水回来,就看不起同胞的黄皮白芯一样,再看同样山里讨生活的山胡,怎么看怎么都有种野猴子感。
刘闲交给他们这一百来号军事顾问团的任务,就是经营好残燕,给他刘河套搭好这个桥头堡,相比之前莽莽懵懵的蹲穷山沟,现在的日子,他才感觉真正像个人一样在活着那样,所以看着看着剧齿他们觉得有盼头,别尔科心头也格外有成就感。
但才轻松片刻,他这个挹娄猎人的本能就让他猛地一战栗,眼看着前方一二里,忽然间大片芦苇荡水鸟惊叫着盘旋而起,后背上寒毛竟然都下意识立了起来,他是猛地一举巴掌。
“停止前进!”
“怎么了?”
车队中间,正一边随着牛皮车轮晃悠而晃悠,一边写着纪录的尉远立马合上本子急促的跳下来,飞奔出圈,愕然的问着,虽然他是刘闲认命的最高指挥官,可是步入辽远,他还是得依靠别尔科,完颜曲律这样的辽东土着的,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辽远的人文地理。
没有回答他,浓密而带着辽东异域特色的眉头拧得格外紧,下意识手搭在眼前了望着,张望两眼才想起刘闲千里镜,又是赶忙把挂在胸口水晶双筒镜抬起,向前面茂密的芦苇荡张望去,忽然间,一点寒芒闪烁到了他眼帘,再不迟疑,别尔科扯着嗓子就大叫了起来。
“防御!”
这一嗓子,整个商队顿时好像马蜂蛰了屁股那样,乱成了一团,边上的剧齿秦亮也顾不得嘟囔了,按照夏天时候演练的阵法,拽着身边货马转了个圈儿,嚷嚷声音里,两匹拉车的驮马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