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陇军大营中的第五心柔手握朱毫,在地图上描出了一根根弯弯扭扭的曲线。
第五心柔的神情极为专注,一丝不苟,手掌轻挥间带着一丝飘逸。
黑色的曲线自北凉嘉隆关出,沿途经过冀西、冀东、山南、河北四道,最后停留在了南充城。
这路线是第五心柔根据密探暗报以及地理位置自己推断出来的,若是尘岳和褚玉成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条路线就是凉军南下的主干道,几乎毫无差池。
光这一条线就能看出第五心柔无时无刻不在研究凉军,若不是忌惮凉军铁骑的机动能力,他倒是很想派兵去半路截杀。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第五心柔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这些天南充城一线的战事颇为平静,小摩擦不少,大战没有。
双方都在等,等凉军援兵抵达的那一天。
偌大一座南充城,第五心柔已经没心思去强攻了。
“大人!”
第五心柔的话音刚落,荀安就脚步匆匆的从帐外走了进来,递过一封书信道:
“大人,凉军刚刚送来的。”
“凉军送来的?”
第五心柔眉头一挑,顺手接过了书信缓缓拆开。
这大半夜的,凉军会送信过来,说些什么呢?
看清中间那行字的瞬间,第五心柔的嘴脸就翘了起来:
两天后,邀第五大人城外一战。
北凉都护褚玉成敬上!
第五心柔随手放下书信:
“有意思~看来是援兵到了啊。”
……
“呜~”
“呜呜~”
一道道凄厉的号角声划破天际,让南充城外二十里处的宽敞平原变得骚动不安。
天色刚完全亮起,两座庞大的军阵就已经列队完毕。
一边黑旗黑甲,宛如黑云压城,摄人心魄;
一边旗帜各异,就像七彩祥云,纷纷乱乱。
凉军自成军以来除了几支特定的主力之外,其余士卒尽配黑甲,很好辨认。
黑色给人一种沉稳、杀伐之意。
而陇军原本的军服是淡红色,自从陇军主力整编为京畿十六卫后各军又有了各自的军旗颜色,所以乍一看五花八门。
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军今天好像都派出了所有主力,一座座军阵矗立,声威赫赫。
随着京城周边的驻军源源不断的抵达前线,第五心柔手里可用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实力雄厚。
光从兵力上看,凉军的人数都要比陇军少不少。
不过右骑军的上万战马往最前方一摆,以步兵为主的陇军可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骑军在空旷地带的冲击力可太强悍了。
凉军阵前,褚玉成亲临一线,目光遥望对面,沉默片刻之后喃喃道:
“江南大战确实给陇军磨练出了不少精锐啊。
现在的陇军,今非昔比了。”
两三年前,中原各地的军卒在凉军眼里真的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唯有一座南充城挡住过凉军的步伐。
但现在,陇军的气势远非以前可比,京畿十六卫都是打过仗的老兵,军纪严明。
连褚玉成都升起了几分重视。
骄兵必败,凉军打了太多的胜仗,但褚玉成自从抵达前线以来一直告诫众将。
干万不可小觑陇军。
一骑从陇军阵中疾驰而出,至凉军阵前朗声高喝:
“大陇兵部尚书,请北凉都护阵前一叙!”
“大陇兵部尚书,请北凉都护阵前一叙~”
“唔~”
褚玉成微微一笑:“我正好也想见见他呢~”
……
一袭白甲、一身青袍。
褚玉成与第五心柔两人就这么在十余万大军的注视下见了面。
这两位应该是凉陇双方最儒雅的人了,别看褚玉成是武将,骨子里的读书气还在。
一位岳麓书院的顶尖才子、一位终南山下的隐士高人。
不管日后凉陇双方谁胜谁败,他们二人的名字终将会伴随史书流淌于历史长河中。
第五心柔当先开口笑道:
“褚都护,当初京城一别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再见面时咱们会是在战场上。”
“没想到吗?”
褚玉成轻笑道:“第五大人应该早就料到才是。”
两人当初在京城见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同朝为官,现在是生死之敌。
那时候褚玉成和尘岳二人甚至想拉拢第五心柔,让他入凉为官。
“呵呵~”
第五心柔如何听不出褚玉成话中的隐意,无非就是在说他早就替陇西谋划造反一事罢了:
“褚都护,有些话心里明白便可,何必摆到台面上来讲?
话说话来,即使没有陇西,你敢保证北凉不会成为下一个陇西?
三十万凉军铁骑只认尘字王旗,那些个能征善战的虎将甘愿偏安一隅?
谁不想做那扶龙之臣~”
第五心柔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讥讽,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位皇帝会容许尘岳这样的封疆大吏存在。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