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昏沉沉,茫茫的江面被夜幕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说是隔了一条江,但实际上江南江北距离颇远,晴空万里时还能勉强看到对岸的动静,只要一入夜,那就啥也看不见。
江南的陇军一如既往的守着江防,时不时会有几条小船驶出水寨前往江面巡查,若是发现凉军有异动,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发出示警的号角。
不过陇军的巡视已经持续了一两个月,对面的凉军丝毫没有异样,渐渐的他们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现在是初春,天气尚未完全回暖,任何人都觉得凉军即使要打,也得等完全开春。
清风渡,陇军长达百里防线中一个平平无奇的渡口,因为属于青州辖境,驻守在这里的士卒自然是青州水师。
就在今夜,本不该来此的章牧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军营内,随行的还有好些个青州武将。
整座军营都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让人不寒而栗。
军帐中,章牧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道:
“各自的任务都明白了吧?此战至关重要,任何人都不得掉链子!”
“将军放心,兄弟们等这一天好久了!”
“陇军这些杂碎,还想让咱们白白卖命。哼!”
“对,自从这些家伙来了江南,咱们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
“行了,都小点声。”
章牧压了压手道:
“我知道兄弟们都憋着一股气,放心,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座的全是章牧的亲信,为了这一刻,章牧可是动用了手里全部的底牌。
“好!”
“大人!元将军在帐外求见!”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之时,帐外传来了一阵低喝声,所有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章牧微眯双眼,朝着众人打了个安心的手势,随即轻声道:
“请元将军入帐!”
“诺!”
“将军请!”
随即一名身材略显瘦弱的武将就迈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卫。
元安,元家族人,随着溃兵逃往江南的陇西子弟之一。
他被宇文哲安排在了清风渡监军,虽无太多实权,但手底下也有几百号人。
整个江防重要的节点几乎都由陇军的亲信监军,一来是怕青扬士卒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二来嘛,陇军精锐都在京畿道附近打光了,宇文哲想要趁势夺走青扬两地的兵权。
元安一入帐,眉头就皱了一下,先是扫视了一眼军帐内满满当当的将军,最后才看向章牧道:
“章将军,您为何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陇西子弟啊,哪怕陇西门阀被凉军一场洪水淹的干干净净,这家伙骨子里还是带着一股傲气,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坐在右手边的一名武将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冷声道:
“元将军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章将军乃是水师副帅,单论官衔可比你高出好几阶,怎敢如此说话?”
元安被噎了一下,面色微红,硬着头皮抱拳道:
“属下见过章将军!”
元安自觉高人一等,让他给章牧行礼还真是难为他了。
章牧微微一笑:
“元将军免礼,半夜来此,所为何事?”
元安沉声问道:
“敢问将军为何来到清风渡,还带了两千兵马过来?
江面上停靠的那么多战船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清风渡啊?”
章牧挑了挑眉头:
“怎么,本将军是水师副帅,如何做事还要事先通报元将军?
本将军身负机密军令,调兵之事,将军就无需多加过问了!”
章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元安给打发了,哪知元安并不买账。
“机密军令?”
元安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掌:
“请将军把军令给我看看。”
“砰!”
“元安,你也太放肆了!”
不等章牧开口,一名武将就拍案而起:
“章将军已经言明在先,军情机密岂容你随意查阅?
区区一个正五品偏将,焉敢如此放肆,莫非是看不起我青州水师?
清风渡乃是江防节点,水师战船驻扎有什么问题?将军难不成这个也要管?”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兵部尚书到了呢,哼~”
军帐响起了一片冷笑声,元安气得面色涨红,喝道:
“本将奉宇文将军之命监军,有权知道军中一切动向。
章牧,你可别耍花招,没有任何军令,军营中却在分发干粮,士卒秘密登船,你想做什么?
造反吗!
待会儿我就写信去青州,问问宇文将军是不是真的有密令,哼!
告辞!”
元安气呼呼的,反正从今天开始他就觉得军营中的气氛不太对,但出于对江防的自信,他只是来问问,还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举动。
“站住!”
章牧冷喝道:
“造反?你还真是在陇西嚣张跋扈惯了,真当我青州的将士是泥捏的?
废物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