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病房里只亮了一盏壁灯,光线昏暗。
苏荔荔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容易入眠,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呢,明明昨天,两人还只是一天说几句话的普通朋友啊!
他还亲了她眼睛!
苏荔荔愤愤地捶了一下床,又心虚地露出半只眼睛瞧,没被发现吧?
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梁蕴初正在办公,笔记本电脑的光时而照在男人脸上,斑驳光影间,男人英挺的五官像一张被镌刻的名画。
苏荔荔摸摸自己的眼皮,上面的温热触感仿佛尚未消失。
“睡不着?”男人低沉温雅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也不显突兀。
苏荔荔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梁蕴初无声地笑,放下电脑,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床边。
“真睡着了?”他自言自语,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到苏荔荔的手,握住,五指缓缓穿插其中,变成十指交握。
可怜假寐的苏荔荔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他握着。
过了一会儿,困意来袭,她竟真的睡着了。
梁蕴初把盖住苏荔荔大半个脑袋的被子下拉,露出口鼻,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他俯身,在睡得粉白的脸颊上亲了亲,视线在唇瓣上停留片刻,亲到唇角:“收点利息。”
……
第二天一早,医生给苏荔荔检查,身体各项指标正常,梁蕴初的助理送来了早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丰盛程度和自助餐有得一拼。
苏荔荔喝下两碗生滚牛肉粥,终于说了昨晚后的第一句话:“我想出院回家了。”
低血糖不是大毛病,别浪费医疗资源。
而且,现在和他相处,苏荔荔有点怕。
梁蕴初擦擦手:“再观察一天,我早上有个会议需要出席,把电脑留在这儿,你可以用。”
苏荔荔低头,一颗白煮蛋被她戳得惨不忍睹。
梁蕴初将椅子挪到她边上:“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
梁蕴初抬起她的脸:“最快两个小时,我就回来,起来的早,你再睡一会儿。”
苏荔荔点点头。
梁蕴初摸摸她的发顶,他本不愿操之过急,想徐徐图之。可谁让他看上的是个爱钻牛角尖又胆小的女孩子呢,随时可能连做朋友都没得做。
昨天给她的刺激有点大,她需要时间消化,
梁蕴初走后,苏荔荔拨通好姐妹的电话:
“湘湘!”声音带着哭腔。
大不列颠时间半夜一点,李维湘正要梦祖国的周公呢,一下子被她吓醒了:“荔荔,你怎么了呀?”
要知道,苏荔荔是很少当着人面哭的,认识这么多年,李维湘见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傻姑娘,连哭都怕打扰别人,难过了就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可以前,她哪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地方呢,家里的卧室没有锁,小出租屋隔音差,只能蒙在被子里。
她说自己是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明明有点社恐,一大群人在一起时,总要充当被调侃的对象,还若无其事地笑,谁让她脾气最软乎呢!
“湘湘……我好难过呀,呜呜呜……”苏荔荔抽抽噎噎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对我好我难过,他生气走开,我也难过,湘湘,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哎呀,是挺有病的。”
“呜……那我怎么办呀?”
“荔荔,你实话告诉我,你喜欢他吗?”李维湘认命地挥别周公,给闺蜜当知心姐姐。
“喜欢的。”
“那你能感觉他也是喜欢你的吗,不管以后,就现在?”
“他好像是的。”
“为什么要用好像?”李维湘抓狂,“你自信一点啊!”
“呜呜呜……他没明说喜欢我呀,我是从他的态度判断出来的,百分之……呜呜八十可能是喜欢我,也有百分之二十可能是不喜欢呢,也有可能五五开。”
如果此时梁蕴初在这儿,估计要和宋副院长一样吐血三升了。
李维湘就很服气。
“那我们假设,他喜欢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有一种亵渎了他的感觉。”
那样的高岭之花,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他是佛祖啊,你还亵渎?”
“你是水做的女孩子,他是泥做的臭男人,明明是他亵渎了你!”
她香香软软乖乖巧巧的好闺蜜,就要被臭男人叼走了。
“那他比我好看。”
“行行行,他好看,然后呢,还有什么想法?”
“还有……”苏荔荔吸吸鼻子,“我发现我有点怕他。”
“怕他这个人,还是怕他背后的身份?”这点李维湘倒能理解,普通人遇到身份相差巨大的权贵富豪也会怕,哪怕知道这是个法制社会,然而,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都有吧,我觉得我好像是古代突然被宠幸的贵妃,一朝得势,可谁知哪一天就不得宠了呢!”
色衰而爱驰,说到底,苏荔荔对梁蕴初没有足够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