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杰用铅笔在镀锌铁管上划下记号,开动角磨机沿笔迹切下去,霎时间火星飞溅。
四十公分,约等于掌心到手肘长度,是街斗短兵器最佳尺寸。黄杰年少时混迹街头,常与人厮斗,最趁手的家伙就是这种规格的水管。
被工厂开除后,黄杰已在街上晃悠了一个礼拜,打听清楚揍他的三人为首的叫康彪,是维多利亚娱乐城的保卫部长,换言之就是看场子的打手头目。
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梦,约了个莫名其妙的会,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揍。
一周前黄杰怀疑自己天命加身,即将走上杀伐果断的爽文男主之路。现在黄杰只想把康彪那张冒油的大脸踩在脚底下啐上几口痰,然后全身而退换个城市继续当操机佬。
用角磨机打平铁管的茬口,在一端缠上二十公分的电工胶布,作为手柄以防打滑。
这个以剑炉为名的城中村,相传是大唐铸剑名家张鸦九的工坊所在,在此地亲手制作兵器,虽粗陋却也颇有仪式感。
黄杰挥了挥铁管,对手感尚且满意。他穿上旧夹克,把铁管藏在袖子里,走出逼仄的日租屋,直奔夜幕中远方五彩缤纷的“维多利亚”巨型灯牌而去。
黄杰走在剑炉村的窄巷,此时华灯初上,村里密布的小店枝蔓横出的招牌灯箱,从地上蔓延到天空。
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附近打工的厂仔厂妹,和村里租住的小情侣脚步不停地穿行着,寻觅简单而热烈的夜生活。
有那么几个瞬间,黄杰恍如行走在老港片里的九龙寨城,他应该身怀利器,手刃仇人,红颜相伴,远走天涯。
维多利亚渐近,路边烧烤摊上一桌男女大声调笑,声音有些熟悉。黄杰定睛一看,康彪、张春霞赫然在列!
这一桌人三男两女,除了康彪,另外两个男人体格并不算魁梧。
黄杰心中暗喜,自忖若是在维多利亚娱乐城遭遇,就算下黑手偷袭,自己也难脱身,在这里就好动手多了。
烧烤店伙计端着一盘刚下烤架的肉筋向康彪那桌走去,黄杰伸手拦住他,接过铁盘:“我们一起的。”
黄杰大步走到桌边,大喝:“康彪,你黄爷来了!”
康彪猛回头,正与黄杰照面,黄杰劈手就把一盘滋滋冒油的烤肉筋狠狠拍在康彪脸上。
“嗷”的一声,康彪从折凳上滚落在地,捂着脸不住哀嚎。
张春霞和另一个浓妆的年轻姑娘吓得站起来连连惊叫,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
另外两名男子应变还算及时,一个穿黑短袖的扶起康彪,一个戴金链的抄起酒瓶朝黄杰砸来。
黄杰早有防备,已抽出铁管搭在右肩,上步顺势硬劈,酒瓶瞬间被击得粉碎。
铁管余势不减,砸在对方锁骨上,金链男惨叫一声倒地翻滚。
眼见对方已丧失反击之力,黄杰举铁管再向康彪逼过去。
康彪被烫得满脸水泡,两颊横肉不住地颤抖,忍痛对黑短袖喊道:“强子,干死他!”
张春霞在旁边哭喊:“你们别打了,彪子,阿杰,你们看我面子别打了行吗?”
康彪怒道:“让打也是你,不让打也是你,老爷们儿脸面这么不值钱?”
黄杰冷笑:“你有个屁的面子,这已经是我和他的事了。”
黑短袖双手抡起折凳朝黄杰拍来,黄杰转手将铁管贴在小臂上扬起硬接这一击,欺身上前,左拳朝黑短袖胁下猛砸。黑短袖被连撞带砸,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打翻的桌上酒菜淋了一身。
黄杰看着康彪三人倒坐地上,各有损伤,心中一周来郁结之气为之一畅。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街斗最忌讳被围攻,上次对方突然发难,黄杰寡不敌众当街受辱,今日总算是找回了场子。
“为她这么卖力,是还没得手吧?”黄杰看着站在一边脸色煞白的张春霞,对康彪嘲讽道,“听句劝,我睡过,相当一般。”
康彪闻言,羞愤至极,暴起猛扑过来。康彪起码比黄杰高两个重量级,黄杰抵挡不住,被两条铁铸一般的花臂钳住,抱摔在地。
这一记抱摔势大力沉,黄杰被摔得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眩晕中看到康彪从强子手里接过一把折凳,朝他脸上拍了下来。
“反派死于话多啊……”被砸昏前的一瞬间,黄杰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不是什么主角。
不知过了多久,黄杰终于悠悠醒转,稍微动一下身子,疼痛便侵袭而来,右腿八成是骨折了,一股血腥味从嗓子眼直往上窜,肋骨可能断了不止一根,“妈的,这帮畜生真下死手啊”。
“哟,总算醒了?”一个苍老的烟酒嗓问道。
黄杰勉力睁大血肿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老旧的的小诊所里,墙壁上泛黄的墙皮片片剥落,挂着几面新旧不一的锦旗:妙手回春、男科圣手、还我雄风……
一个老头身着白大褂,带个老式军帽,皱巴巴的脸颊蓄着灰不溜秋的山羊胡,一个黑得发亮的眼罩遮住左眼,仅剩的右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杰。
“靠!”这张老脸和梦中能招引天雷的老头简直一模一样,黄杰瞬间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脸揍得狠了点,好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