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许愿是不该计较这些的。
但奶奶说话时,音量是不算低的,有很大层面就是说给她听的,包括现在这句,“反正我们老两口子都这把年纪了,有些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许愿可能不爱听,但我们还是要说——”
“梦瑶好歹也是我们的孙女,不管她妈是什么样子,骨子里流淌着我们许家的血,这是事实吧!凭什么你当年说不认就不认,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扔外面长大了,这些年,那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奶奶说到这里,就已经有些泣不成声,可能是上年纪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儿子又早逝,就希望儿孙承欢膝下,所以感慨多了些。
但这话说的,还是令许愿忍不住笑了。
是讽刺的讥笑。
她是真想不通,李梦瑶在外长大这些年,吃什么苦,受什么委屈了?年年数千万的开销花费,这要是吃苦受罪话,那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岂不等于生不如死?
爷爷起身拍了拍奶奶的肩膀,也开口说,“梦瑶的事先不说了,放儿是养子没错,但他也算许家的人……”
“爷爷!”季放出声打断,“这些话,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老人们神情讳莫,透出了一股无可奈何的感觉。
许愿冷然的美眸浅眯,合着这么多年了,二老的
眼里,她还是阻碍李梦瑶进门,影响他们祖孙相认的公敌啊。
即使她和爷爷奶奶关系不亲,但这种滋味,还是令她心里难受。
她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爷爷奶奶都说对了,而且啊,我话还就放这儿了,只要有我活着一天,李梦瑶就休想回许家认祖归宗!”
他们可以不为许氏名誉着想,但她不能,如果父亲还在世,多认个私生女,并没什么,别人只会说,许董好风流啊,但问题是,父亲已经过世了,晚节不保,成何体统!
而且,许愿也是真心替母亲不值,替外公外婆心疼,当年倾尽娘家全部家产,和许氏合并,才有的许氏如今庞大,凭什么在母亲过世后,还要让别的女人领着孩子,登堂入室,指着母亲的墓碑唾骂呢?
她不想评价父母的感情,死者为大,但也决不允许有人抹黑父母!
“你,你……”奶奶气的都哆嗦了。
许愿置若无误,转眸看向了季放,“你确实算许家的人,放哥,现在你说一句话,许氏总裁之位,和股份,我都可以转给你。”
她之前得知命不久矣时,季放的名字,就已经登入她遗嘱名单了,许氏交给他,许愿放心。
也有很多理由,确实应该交给季放。
这不是什么姓氏问题,而是个人能力,准则,以及很多方面
,季放出众明智,向来对事不对人,只会埋头做事,用实力证明一切,不会像李梦瑶那样,伺机兴风作浪。
许氏需要的,是像季放这样的领头人。
季放无奈的蹙眉,苦叹,“胡说什么呢?我那边一个季氏都忙不过来呢,谁会要你的许氏。”
“何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惦记许氏了?”他一转身,扶着奶奶先坐下,“奶奶,您真是考虑太多,又误会许愿了!”
许愿是被弄得真没什么好心情了,“随便,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的!”
说完,就上了楼。
收拾下东西,便打算回帝都。
好好过个年,放着外公外婆她没陪,跑这里受这种无名气,她能不心里窝火吗。
季放让肖罪去取车,自己送她出来,替她紧了紧大衣,“爷爷奶奶都年纪大了,就那脾气,你别在意,其实你不来时,他们总是念叨你,抽空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
“你多陪陪他们吧。”她说,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这个思想啊,根深蒂固了。
季放看着她,“再重申一遍,许家的家产,我可从来没想过和你争抢,这是绝对是实话。”
也是真话。
季放是许父故交挚友的遗腹子,比许愿大了六岁,来到许家时,许愿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已经是大哥哥的模样了。
许父叮嘱,让
他们好好相处,但季放那时候生母刚过世,又处在叛逆期,整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狂妄,冷漠,看一切都不爽。
许愿却从小就招人喜欢,时常接近他,给他送好吃的,劝他不要旷课,他打架受伤了,给包扎上药,父亲揍他时,她也左拦右挡……
一来二去的,季放年少时那颗冰冷的心,就被融化了。
所以这么多年了,于季放而讲,许愿就似一缕光,照进了他本已贫瘠干涸心,他追溯着,不断成长,不断强大,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让这个女人在他的羽翼下栖息。
就算无法终生,但也要一生。
哪怕是以兄长哥哥的身份。
只要能护她周全,守她安稳,他在所不惜。
许愿深吸了口气,吐出白霜的哈气,“我知道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默默支持帮衬着我。”
“这么客气见外呢!”他给许愿整理了下外套,“回去路上注意,到了给我个电话。”
在季放的注视下,许愿带着肖罪,离开这里返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