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儿,义父是不是已经老了,不中用了?”王允跪在在茵毯之上,即便是在府中休憩时,他也仍旧这般正襟危坐,始终用士者端庄的礼仪来规范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他的确自始至终,都是这样严于律己、也期望将自己的观点强加给他人的一种人。
貂蝉此时正悉心地为王允揉捏着太阳穴,她的手法并不高明,但这样乖巧贴心的动作,却让王允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舒服。尤其当王允微闭着眼睛,想着此时侍奉自己的那双芊芊玉手,便忍不住升起一丝不可为外人道的得意。
“义父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又贵为朝廷三公之首,总录尚书台事。正可谓大展宏图之事,又岂能说自己老?”
貂蝉不说这样安慰的话还好,一说这样的话,登时便将王允刚才那一丝轻浮的得意扫空。像王允这等宦海沉浮的老人,什么话是真心,什么话是虚情假意,他自然一语便能听出。
但他又不能苛责貂蝉,这个时候,貂蝉除了说这些违心的话之外,又还能说什么呢?
“蝉儿,为父知道你聪敏无双,更在天下有着神秘的耳目。义父想知道,今日义父劝陛下颁布斥责关东,难道也有错吗?”王允暗自叹息了一声,他这时说出这番话,其实也根本不想指望从貂蝉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在王允看来,貂蝉不过一介女子,又有什么见识?除了能用来董卓那等粗鄙好色的武夫之外,再无其他用处。至于说她不知从哪里得知的那些消息,王允更不放在眼中。
所谓闭门家中做,便知世间事。王允他饱读诗书,又看惯了乱世征伐,自
诩早将天下大事熟稔在胸。今日一番感叹,能换来貂蝉动情暖心的几句话,也就是了。
所以,说完上句后,王允又忍不住卖弄起来,补充道:“定天下抚黎庶,在东而不在西。今天下纷争,诸州郡划地而治,豺狼枭隼彼此戕害,老夫固然讨灭了董卓,然天下之势亦未可易也。此番令陛下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正乃甄辨忠逆、固立朝廷威信之举。可陛下刚愎自用,不识天下大势……”
说到这里,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王允,蓦然发现貂蝉按在自己太阳穴的手竟停了下来。他这才醒悟过来,不由晒笑了一声,心中自语道:自己看来真的老了,话不由自主便多了起来。她一个毫无见识的侍女,能听得懂这家国大事吗?
可就当王允打算回去好生安睡一会儿的时候,貂蝉那双手又轻轻地动了起来,口中同时说道:“义父,貂蝉并不知这朝廷大事。不过,有关关东一地的大事,奴婢却听闻了不少,不知义父可愿听一听?”
王允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喝完那盅人参茶之后,他觉得脑袋有些沉。但有红颜佳人的服侍,他自然也想多耽误点时间。
“这天下变动最大的,也最令人瞩目的,自是那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貂蝉一开口,便浑然没有乖巧可人的侍女柔情,仿佛一位冰冷的女策士:
“袁绍与袁术之争,如今更混沌一片。自公孙瓒与袁术结盟后,在迎击青州黄巾的战争中收获颇丰,那些黄巾军掠夺的财物转而落到了公孙瓒手中,更在黄河岸边俘获七万之众,大部分都充入到公孙瓒的军队当中,白马将军
公孙瓒趁势既而杀过了黄河,占领了青州的大部分地区。”
王允的眉眼猛然一动,如今朝廷的军马开赴旧京雒阳,直抵达虎牢关。由此之后,关中对于关东的消息不再那么阻塞隔断,但如此大事,王允仍旧一无所知。此刻从貂蝉口中得知,自然震惊非常。
不过,王允始终是位老谋深算之人,他耐下好奇忍住了询问貂蝉从何得知的此事。只是佯装出了一副早已知晓的神色,淡淡地等着貂蝉随后的消息。
“在中原豫州,袁绍似乎进展的也并不顺利,他任命的豫州刺史周昂面对袁术攻势渐渐不支,只得放弃豫州,逃亡扬州依附兄长丹阳太守周昕。而先前的激战中,公孙瓒的弟弟公孙越却死在了周昂的流矢之下,这一事件给了公孙瓒讨伐袁绍的口实。”
“袁绍顿时陷入了空前的压力,一方面公孙瓒已经扩张到了青州对其形成包围之势;另一方面南路的豫州失手,袁术随时都可能杀到他身后,而兖州的第二道屏障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还有冀州境内的黑山军、黄巾军,以及那位董卓任命的冀州牧壶寿还在时不时地骚扰他。”
“公孙越死后,为了缓解各方面的压力,袁绍不得不向公孙瓒低头,将原先的大本营渤海郡让与了公孙瓒的另一个弟弟公孙范。”
“哪知公孙范得到渤海郡以后,马上翻脸,向兄长建议立刻攻打袁绍。公孙瓒狂性大发,竟私自任命部下严纲为冀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发布檄文扣给袁绍‘造为乱根’、‘背上不忠’、‘不仁不孝’、‘矫命诏恩’等十大罪状,
率兵向南挑衅。”
“幸好当时袁术手下虎将孙坚战死,袁术的攻势暂缓,使得袁绍暂时解除了后顾之忧。于是,袁绍硬着头皮与公孙瓒在广宗县东北的界桥对战,双方互有胜负,死亡数目过万……”
听到这里,王允再不能装作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貂蝉这一番军情战报,其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