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面色一僵。
但也知道瞒不过她,撇了撇嘴,“我与他之间本就是因利纠葛,他如今于我已无用处,我为何不走?”
她如今再瞧孟幼卿身上的衣裳料子愈发不甘心,当真是人各有命,一个是官家小姐,她便是被人玩弄的侍妾。
侍妾也罢了,她按着孟幼卿的指使日日给他下药,如今他的身子已亏空大半,她连个侍妾的奔头也快没了。
她一时气急,冷着脸问道,“我就问姑娘一句,当日应的‘事成之后送我远走高飞’一事,还作不作数了?”
孟幼卿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可罗姨娘如今不愿给我通风报信,还如何作数。”
她自顾自斟了盅茶。青玉茶盅雕作蕉叶形态,隐隐可见杯壁流光溢彩。
海棠看得心焦,咬牙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从头到尾都在姑娘的算计之中,他如今什么德行,姑娘还不清楚么?明知故问。”
孟幼卿眸光渐冷。
海棠一时不察,仍絮絮叨叨,“如今我冷眼瞧着,我是斗不过姑娘,也没那个福分享什么荣华富贵,拿点小钱凑合过下去也罢了。
“姑娘应的那笔钱到底给不给,若是不给我可就得捉他那条大腿,求他可怜我了。”
打从徐玥蓁被送出京城,这一年光景里,镇北侯府里只有她一位女眷,纵的她不知外头天地,竟忘了当日是被谁抬举上来的。
见孟幼卿不语,一时得意起来,竟逼迫道,“若我将那些事告诉他,只怕要给姑娘惹来杀身之祸。姑娘也不想再惹麻烦罢"
孟幼卿眼底冷如寒霜,似笑非笑,“答应给你的钱,自然会给你这钱可供你安度余生,也可作你的棺材板,送你体面上路。”
她语意柔似春絮,却听的海棠遍体生寒。
“我不过是与姑娘说笑的。”
“是么,”孟幼卿淡道,“那姑娘果真不了解我,我平生最不喜与人说笑。”
海棠张了张嘴。
“我会差人将东西送到永安巷的宅子,你自行取了便是。下了马车,你是继续留在镇北侯府还是远走高飞都与我无干,且记住了?”
海棠忙应。
得了钱才是正道,京中水深,孟家这位娇养的小姐她可得罪不起。
她下了车,孟幼卿挑起半扇车帘,长歌忙凑过去听,“东西备齐了,再将消息传进镇北侯府,别叫人白跑了。”
入夜,海棠服侍着方君竹沐浴歇下,待榻上响起轻微鼾声,又趿上绣鞋悄声出去。
早有丫鬟在后院接应她,一路七拐八绕,从镇北侯府的东角门溜出去,赶去永安巷。
年前她过了侯夫人的眼,被方君竹正式收为姨娘,已是许久未曾回到此处小院;院内冷冷清清、遍地尘土,已瞧不出从前住过的人气。
明瓦菱窗内漆黑如墨,门板上的铜锁扣的正好,似未曾有人。海棠松了口气,朝跟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摸索着手畔的桌椅,轻车熟路地摸进卧房碧纱橱。
床榻上一片冰凉,所幸被褥还是她走时打理的样式,她摸了几下便寻出一处厚重,从里头扯出一个包袱。
为免被邻墙察觉,她也不敢燃烛,只摸着包裹里一沓厚厚的银票,喜不自胜,“她倒真大方,这些钱可够我活了。”
便要原路离去,身后忽地燃起数根蜡烛,将房内映的恍如白昼。
海棠面色大惊,忙回头看去,但见已睡下的方君竹衣冠整齐地坐在窗前,眉眼阴鸷,正紧紧盯着她。
“二爷"
“你在此处做什么?”
海棠眼波流转,见外头并无异样,强撑笑道,“姣儿在此处落了些东西,今儿才想起来,想着趁二爷歇着时取了来,不耽搁回去伺候二爷。”
方君竹静静看她,眼底晦暗不明。‘
他断腿失势后一贯是这副德行。海棠心头渐松,忙凑上前柔声道,“二爷不是歇下了么?怎的又起了?”
方君竹捏住她的手腕儿,“你在此处做什么?”
他手上力气过重,捏的海棠连连皱眉,“二爷这是做什么,您弄疼姣儿了”
“我在问你,你在此处做什么!”
他反手掐住她的脖颈,素白脖颈上迅而添了一笔青紫,勒的海棠面色通红。
“你为何要背叛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为何要背叛我?”
他手上愈发用力,眼底妒火与恨意横生,“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海棠被他勒的只见出气,眼白渐出。他犹不知足,手上愈发用力,直掐的海棠抽搐几息,终于昏死过去。
屋外执守的下人闻声进来,见状脸色惨白,“这公子还要带她回府么?”
方君竹面色波澜无惊,“随便寻个地方埋了,若有人问,就说她水性杨花,不知和什么人私奔,不必寻了。”
下人战战兢兢。
他复又捡起海棠方才挣扎时散落的一地珠宝,那镯子质地粗糙,不知是从什么闲杂野摊搜罗来的下等物件儿。
他面色不虞,沉声道,“差人去请孟幼卿,我要见她。”
下人忙应了声,拖着海棠毫无知觉的身子退下去,连夜拖到京郊荒山去埋尸。次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