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李二蛋的噩耗之后,廖峰连续好几天都呆在队部里,哪都没有去,只是处理一些队部的日常事务。
众人也都没有催促,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队长答应了别人之后,就从没有失言过。
他在等,等自己想好怎么和烈士的家人说。
等烈士的家人自己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再上门。
所以,就这样一直拖一直拖,直到已经快影响民兵的日常训练了,廖峰才开始唤过李黑娃。按照之前定下的流程,从仓库拿了些白面,粮油,准备去上门。
廖峰知道,这种话,什么时候都是想不好该怎么说的。
这种事情,无论多久也是没办法做好心理准备的。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总得有个人去说呀。
李二蛋的家廖峰自然知道在哪。在最开始到县大队的时候,为了尽快上手,没上登门拜访。
只是近些日子,自己也慢慢地熟悉了各种业务,甚至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后世的经验。
一方面,队里自己已经确立了威信,另一方面,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是越来越忙。
说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登门拜访了。
不知为何,原本很长的路,这一次却赶紧眨眼地功夫就到了门口。
其实说是门,不过是个木栅栏罢了。墙也是土墙,稍稍一跃就能翻过去,而且也不像后世农村,墙头上全是玻璃碴,简陋得很。
“奶奶,外面来人了!”
“是吗?谁呀?”
廖峰长吁口气,鼓足了勇气登门:“大娘,是我呀。”
这是李二蛋的母亲,说起来也就六十来岁的样子,可看起来却活像七八岁岁的样子,眼睛都已经开始模糊了,必须走近了才能看清东西。
孩子是李二蛋的儿子,就这么一个独苗,刚学会斗鸡惹狗,皮得很。不怕摔,不怕磕的,所以大家都叫他铁蛋,久而久之就有了名字。
“呦?您不是大队长吗?可是好久没来了,快铁蛋,给你这个叔叔倒点水去。”
“咱们进去坐吧。啊。”
“好,大娘慢点。”
一进屋,廖峰坐在土炕上,愈发不知道怎么说了。
跟自己一起来的李黑娃更是连进都没进来,直接躲了出去。
“大娘,家里还好吧。”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一时间廖峰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好,哪都好。”说完,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好?
就眼下这年景,谁家能好?
李二蛋的父亲早早就没了,家里又早早地分了家各谋出路。眼下就单单对着这么一个老人,哪里能说得出口呢?
又是许久许久,廖峰终于又憋出一句:“秀英嫂子呢?”
“啊?”
老人好像打盹儿睡着了一样,一时间没有听清问话 。
“大娘,我说,秀英嫂子不在吗?”
“哦,秀英啊。”老人好像比廖峰还迷糊:“地里去了。快回来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又是许久许久,这种寂静压得廖峰有些喘不过气来。
终于,廖峰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压力。说:“我先出去一下。”
然后也不管老人有没有听清,转身便逃了出去。
一出门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从身上摸烟。
这都是上辈子的习惯了,可是眼下不知为何又想起来了。
只可惜,这辈子是没有这机会了。
一出门便立马用眼神飞出一记飞刀杀向李黑娃,可惜李黑娃并没吃这套,眼神飘忽好似没看到一样。
‘这该怎么说呀。’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难不成和孩子说?
眼下,李铁蛋正在院子里的一个土堆上,来来回回地鼓捣他手中的石头。时不时地拿起两块互相撞击,然后其中一块又缓缓倒地,还在嘴里配着音:“轰”,“啪”,“叭”
‘哎,这咋说呀?’
廖峰轻咬着嘴唇,一脸的凝重。
说实话,之前鬼子扫荡,自己配合主力打阻击,转移老百姓的时候都没这么揪心过。
但是很快,栅栏门再度打开。
杨秀英回来了,背上还背着一捆柴。
“秀英嫂子。”廖峰准备快刀斩乱麻,这么拖着确实不是个事儿,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告诉家里人,让家里人好继续进行以后的生活。
但谁知,杨秀英看到廖峰之后楞了一下,马上便换上了笑脸。
“哎呀,廖队长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点进屋吧。”
“不了不了。”刚刚出来的廖峰,实在是不想再进去了,他只想赶快逃离此地。
可是杨秀英硬是将廖峰推进了屋子。
“黑娃也一起进来吧,哎呀,你看你们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待会儿拿回去吧。”
“铁蛋儿,别玩了,快进来帮我收拾一下。”
平日里异常文静的杨秀英,此刻却是好像机关枪一样让人插不进话去。
‘他娶了一个好媳妇啊,真好的福气。’
廖峰在心底如此感慨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种话到人家身上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