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爷还以为陈金河没有听清楚,又给陈金河重复了一遍。
全然没有看见陈金河的脸色都由白变黑了。
那一会儿苍白,一会儿发黑的脸色,大概就是陈金河此刻心情的外在具象。
惶恐不安是苍白,功败垂成是黢黑。
他很清楚朝廷并没有派遣兵马来支援他和周清源。
此时出现在江州城外的兵马,根本不需要有过多的怀疑,必然是苏扬调来的兵。
这个小贼,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难怪面对如此浩大的声势,他依旧安安稳稳的。
这厮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着要跟他过对手戏,而是直接就想着调兵。
骂苏扬的话,陈金河已经无力说出口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扬动兵之后,他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周清源还有没有后手了?
念头转了一圈,陈金河选择了放弃。
他暂时看不见希望,有这一点就已经不需要再多想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迎一迎朝廷的大军!”陈金河对身边的乡老们叮嘱了一句,“对了,诸位,朝廷大军已至,而今才是该我等好好表现的时候了。做的好,封妻荫子,天大的功劳不在话下。”
陈金河的脑子里这会儿想了什么,这些乡老自然难以知道。
但陈
金河许诺给他们的好处,让他们已经接近沸腾了。
那是足以改变他们家族命运的好处!
“陈大人大可放心,我等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成为兵!”一名乡老斩钉截铁的说道。
陈金河扫了一眼那名乡老,心中暗骂,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玩意,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百姓手无寸铁,怎能打仗?
有好处就是爹,没好处就甘霖娘。
老东西,你可真会做人!
心中骂骂咧咧的骂了一句,陈金河朝着四周的乡老拱了拱手,脸上打我这春风般的笑意,边走边说道,“此间之事就有劳诸位了。”
“陈大人放心便是!”
“我等一定尽心竭力!”
……
奉承的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
陈金河带上随他出城的几名心腹,策马朝着大军来的方向赶去。
在眼看双方就要碰上的时候,陈金河的队伍忽然杀了个急转弯,从斜刺里冲了出去。
“陈大人是不是走错路了?”有乡老轻声嘀咕道。
“你懂个屁,一般先出现的都是先锋军。真正当大官的那肯定是在后面,陈大人从那边过去,应该是知道那领兵的大官就在那边。”一名乡老反驳道。
“好像有些道理,那我们接下来咋整?
”
“要不然,我们带人试着冲一下城门吧?若能破城,我等必是首功!”
“老关头,你到了这把年纪,胆魄倒是越来越上去了啊!连攻城战都敢打了?”有人揶揄打趣道。
被唤做老关头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感觉风轻轻一吹,就能要了这老头的命。
老关头爽朗的笑了两声,“我等窝囊了一辈子,临死之前若能为子孙后辈谋点功业。就算下了地府,见了祖宗,脸上也好看一些!”
几个乡老皆有些意动。
但还是有人怯弱。
“可是,诸位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说的就是打仗,将我等族中的年轻人集合到一起,再配上病人,那就是一股强军!”
“攻城器械其实也好弄,寻数架牛车,再砍伐树木,那就是现成的冲车!”
“如今就看诸位敢不敢干了?”
“我赞成!此事若干,我等族中少说也得出个将军,这可是破城首功啊!”
“老朽也赞同!天王山的乌合之众都成了气候,更何况我等族中的俊秀儿郎。”
……
“大人,城外的百姓,好像……好像要攻城!”
周岚疾步而来,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他亲眼目睹了城外百姓遴选壮勇,打造冲车,三观差
点都震碎了。
在微风中正躺的无比惬意的苏扬,忽的一下坐了起来,“你没跟我开玩笑?”
“大人,这种事卑职哪敢开玩笑啊!”周岚无奈苦笑道,“他们挑出来了大概数百一千的壮勇,有些人还披了甲,此时正在准备冲车。”
苏扬震惊了!
不过想起李木子,他一下子又释然了。
厢兵本就是既是兵又是民的状态,城外这些百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上千的壮勇,确实不算稀奇。
真正令苏扬难以想象的是,他们竟然敢主动攻打江州城。
这头得是有多铁?!
“陈金河呢?”苏扬问道。
“跑……跑了!”周岚面色稍显不自然,“卑职也就是一会儿没注意,他就不见踪影了。刚刚卑职问了士兵,方才知晓大概两刻钟前,他带着七八个随从,奔北边去了。”
“卑职失察,请大人责罚!”
苏扬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善,“你应该知道陈金河很紧要吧?”
周岚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