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匹好马给我们禅心大师。”
马车里男人不曾露面,却把外头的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马车后面跟了一队骑兵,最前方的禁卫军轻微扬手,一匹乌云踏雪就被牵至段灼琰跟前。
山脚树木林立,禅心双手合十朝乌云踏雪低头,继而翻身上马,再次紧了紧腰间的布袋,大腿一夹马背,乌云踏雪马蹄掀起尘土,扬长而去。
王城之下,繁华喧闹。
段灼琰到达山脚时已是巳时,等快马来到王城正当午时,夏季僧衣有半臂不曾遮挡,露出他紧实绷紧的肌肉,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他策马时出的薄汗,眨眼间滚落下一滴汗珠。
他遥遥望了一眼皇宫围墙上驻足的禁卫军,面无表情地纵马前往。
马车跟在他身后,禁卫军见到来人便大开宫门,段灼琰被勒令下马步行。
乌云踏雪乖顺跟在他身侧,马蹄声一步一响叩在寂静的宫道上,路过的侍女和太监都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慕容衡终于在身边侍从掀开帘子后和段灼琰相视,他身段欣长如玉,貌比潘安,一双丹凤眼上挑,微眯起双眸边下马车边朝着段灼琰勾起笑,“禅心大师来得不巧,孙皇后此时正在午憩,还请大师随我前往御书房偏殿稍加等候。”
段灼琰手中佛珠从拇指之间往胸前扣下一颗,沉默无言地行了佛礼。
慕容衡命人把段灼琰带到偏殿后就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静静在蒲团上打坐。
半个时辰过后,段灼琰睁开琥珀色眼眸,佛珠被他收进手心,转而去捞腰间的布袋。
掌风微动姜卿就从那布袋里显形出来。
姜卿也因此醒来,皇宫的灵气十足,她先打量了一番所在的偏殿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小狐狸,过来,我教你修行。”
段灼琰伸出宽厚的手掌,连接手腕的下半个手掌上满是粗糙的厚茧。
姜卿在布袋里是无意识的,只有出来以后才能运气疗伤,再修炼化形。
眼下她只能跟着段灼琰,于是乖巧地跳进他的手掌上。
她跟着段灼琰的功法调动妖力,周身浮现一层淡淡的白光。
段灼琰看到她已经能理解他说的功法,便轻柔地将姜卿放到身侧的另一个蒲团上。
“叩叩——”
不多时,殿外木门被人敲响,“禅心大师,孙皇后要见您。”
段灼琰垂首看向被打断修炼的小狐狸,缓慢打开布袋,又示意让姜卿自己进去。
姜卿虽然无奈但也照做了。
殿外太监抬来一樽轿辇,段灼琰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告知自己走路过去即可。
皇宫内黄瓦红墙,琉璃檐角钩挂青铜铃,段灼琰眼皮往上一抬,垂脊吻走势顺畅,一路汇聚到大殿顶上。
朱红大门上的深色牌匾写着“景仁宫”三个大字。
当朝皇帝年近半百,身体日益亏损,孙皇后与皇帝伉俪情深,共同执政,如今都能请来外男落座偏殿,共议琐事。
景仁宫花园被打理得极好,照理说如今六七月,牡丹花花期已过,孙皇后命人调理灌溉水源,硬生生让牡丹在烈阳下还美艳地盛开。
红墙脚下的合欢树绿叶无风自动,传闻是皇帝与孙皇后大婚一年后合种下的,意为夫妻恩爱,情投意合。
段灼琰的目光直视前方,跟随侍女跨过红木门槛,坐在高位的女人一身正紫色凤袍,拖尾斜放在身侧,高髻梳得一丝不乱,满头金钿应当很沉,但她的脖子细长,脊背挺立,看上去也上了些年岁,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是在皇帝身边久久浸染而成的气势。
“禅心见过孙皇后。”
“起吧。”
段灼琰从大殿铺设的地毯上起身。
“这次下山,为了什么?”
孙皇后双手指尖左右搭在膝盖,面上情绪不显。
“斩妖除魔。”
“好一个斩妖除魔。”孙皇后目光从段灼琰身上错开,望向殿外照进来的光线,“禅心,你可知你这一下山,皇上的命....”
段灼琰只是垂首,眼眸落在地毯的花纹上,并不作答,神祗般的面容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愈发惊艳。
“本宫要你三日后回到山上。”
“禅心恕难从命,如今妖魔道横行,人族性命皆自有定数,禅心不会加以干涉,还望孙皇后亦是。”
段灼琰那淡色的眸终于和孙皇后对视上,眉间的业火印愈发红艳。
孙皇后不怒自威的姿态有一瞬间破功,“那你为何要给他长生丹?你知道本宫在这宫闱里诸事不便,禅心,本宫一直都信任你,本宫....”
“——孙皇后怕是误会了,所谓长生丹,不过是为了了结因果,让您记挂多年反倒是禅心的不是。”
梁庄,当朝皇帝,身为太子时孙皇后尚在襁褓,先帝指腹为婚,如今梁庄因国事操劳身体亏空良多,下令在民间搜索大量民方和能人术士为之盈补身体。
当年孙皇后前往梁国寺为梁庄祈福,上山之时路遇妖魔,被段灼琰救下,得以结识,后来她依靠段灼琰的佛家之术进献梁庄一颗长生丹,再一次巩固自己的势力,后宫上下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