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要是再不出去,这些护卫,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
左文忠冷冷地看了幕僚一眼:“你手中有刀,要觉得他们可怜,你可以去救他们。”
幕僚一怔,看到左文忠身边几个亲卫嘲弄的眼神,瞬间明了。
幕僚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默默退回到左文忠的身后。
“只要粮食不出问题,我们就等得起。”
说话间,前方又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斥候连忙跑来:“大人,白莲余孽发动了第二轮进攻。”
“护卫与士兵们损失惨重,那些书生都疯了。”
“他们能冲到粮食面前吗?”
斥候是军中老人,对战场的形势有一定的把控力。
“有那群疯了的书生挡着,他们冲不过去。”
“这些人是流民还是白莲余孽?”
“绝大部分是流民,有少量的白莲余孽。”
左文忠毫不迟疑地下了判断:“那就再等等。”
流民冲击了两次,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终于有人冲到粮车边上,却被刑部官员一刀砍死。
第三波冲击开始后,斥候的声音远远飘扬开来。
“大人,这次有一半的白莲余孽,他们怕是守不住了。”
左文忠抬起手来,狠狠地压下去。
奔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原本
冲击到车队外围的白莲余孽,看到军中竖起的大旗上的“左”字,睚眦欲裂般喊道:“兄弟们,快撤!”
喊声出口的时候早已来不及,骑士们在奔马行进的途中已经准备好了三眼铳。
火枪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仅仅是一轮齐射,眼前的白莲余孽就溃不成军。
“向前追十里,不可恋战!”
左文忠的话音出口,骑士们收起手中的三眼铳,将随身携带着的马刀拔了出来。
凭借奔马的速度带来的冲击力,骑兵的杀伤力远比步兵要高出很多。
白莲余孽在三眼铳的齐射下,心惊胆战,玩命般地逃命。
骑兵冲击过去,不会遭遇到任何的抵抗。
这场不太平等的战事很快就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李敏能当上刑部侍郎,完全是因为李晋去太学的时候说对了话,被简拔出来。
他本身的谋略心机不差,目睹了一面倒的屠杀后,马上就醒悟了过来。
“左尚书,你们是不是早就来了?”
左文忠勒住马,冷眼看着李敏:“是。”
目睹一路同行的伙伴一个个在身前倒下的李敏,情绪本就处于失控的边缘。
听见左文忠的回答后,一股气血瞬间冲到脑门。
李敏大口喘息着呵斥道:“为什么现在才
过来?”
“你们早一点过来,他们不用死!”
“你们还不配让我来这里。”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粮食,是为了让更多的陇西百姓存活下去!”
李敏怒吼道:“难道这些护卫,这些学生不是人吗?”
“你知不知道,这些死的学生,才十几岁啊!”
左文忠懒得去和李敏争辩,转过身,面对着凄惶的车队。
“我郑重地告诉你们,在陇西的每一刻,你们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如果没有赴死的准备,就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左文忠不理会车队中众人脸上错愕的表情,对手下的士兵下令。
“接管车队,等兄弟们回来,按照先前的计划,将粮食运送到各城池中放粮。”
地面上满是遍布着血液的尸体,先前唱歌喊话的青年从马上下来。
亲眼看着刚才站在身边战斗的伙伴,此时变成一具具沾染着血液的冰冷尸体。
他丢开手中的剑,泪水无声地涌下来。
高昂苍凉的古老民谣再一次响起,声震天地。
……
左文忠带着人马离开后,候传庭就带着十几个幕僚向粥棚方向走去。
队伍太长,难免会发生争执,候传庭一路上都在高喊。
“不要慌,朝廷给的粮食足够大家
吃。”
“不要挤,谁都有份,今天开设粥棚,务必要让大家都能喝一碗热粥!”
候传庭本就对陇西极为了解,上一次白莲作乱的时候又苦守城池。
再加上前日的惊天一跪,彻底在陇西百姓的心目中树立了威信。
候传庭话音落下,几个正在争抢位置的灾民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几个穿着破烂的流民忽然不声不响地向候传庭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看路,肆意冲撞,引得身边人一阵骂骂咧咧。
有人眼尖,忽然开口说了句:“他们身上有刀!”
“保护侯大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起彼伏的不同声音在人潮中回荡。
原本排列出来的长龙忽然动了起来,一个个百姓上前,自发地将候传庭围在人群中。
几人索性不再伪装,露出藏在身上的兵刃,向身边不断地挥舞。
血肉横飞,惨叫的声音不断回荡,流民们紧张地握着拳头,却没有一个人想着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