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来了。
手指和躯体开始无意识地震颤、痉挛。
到这一刻,谢鹤庭才意识到,在被人发现身份,被人当成怪物面前,他更害怕看到靳怀风厌恶、陌生、惊恐的眼神。
如果真的要把自己带走,他要说什么,他想说。
他想说……
“乖乖,不要把头埋进去,这样会喘不上气的。”温柔磁性的男声隔着一层被子,仿佛在云端,听不真切。
可下一秒钟,一双大手不容拒绝地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靳怀风看着他满脸的水痕和惊恐的眼神,心里一痛。
他轻轻把人揽在怀里,用袖子和纸巾擦干净谢鹤庭脸上的泪水。凑得这样近,他才发现原来谢鹤庭腮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脸上的表情过大就会显露出来。
笑起来的时候有,哭得厉害了也会有。
里头就像是盛满了蜜一样,总让他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可是今天,他觉得小梨涡里的蜜变得苦苦的,舌尖一回味,才意识到原来是谢鹤庭眼泪的味道。
第117章 信你
风过林梢。月光与夜灯的光晕相互融合, 为房间披上了一袭柔和而神秘的纱幔。
空气中飘浮的薰衣草香,本应带来舒缓与平静,却在此刻显得异常微妙。
柔软的大床上, 一个人蜷缩在被窝的一角,呼吸沉重而不规律,似乎正经历着一场不安的梦境。
他的眉头紧锁,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偶尔传来几声含糊不清的呢喃。另一侧,半靠着床的男人听到这动静, 神思从虚无中抽回来,温暖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伴随嘴里的哄声, 手掌规律地轻轻拍打怀里人的肩膀和后背, 好叫他能安定一些。
大概是感受到身边人熟悉的气息, 怀中的人终于稍稍展平了眉眼。
晚上哭得狠了, 睡着了眼皮仍然是肿的,眼角尤残留着潮红。靳怀风低下头, 安静地注视着谢鹤庭的睡颜,眼神复杂。思绪如同窗外无边的夜色,既深邃又混乱。
一个从来没学过琴棋书画的人,忽然之间样样精通。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原住民, 竟然不太会使用手机,对所有已知电器的使用都迷迷糊糊。
一个曾经阴郁、独来独往,性格孤僻的人,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 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阳光、开朗, 人见人爱的人。
还有,明明父母都在B市有房子,搬离出来时,却求助其他人找落脚的地方。
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只能是谢同方那边察觉到了异常。更大胆一点的想,也许,是谢鹤庭已经对谢父坦白了。
佐证一切不合理的,还有小鹤最后那一句:“祝镇鸣,表字凌霄。谢鹤庭,表字九皋。”
他还记得,在谢鹤庭家小区门口,祝臻看到小鹤,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九皋”。
所以,祝臻也是从那个什么大衍朝穿越过来的?
不过这样,一切也就能说得通了。
祝臻一直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前周定琛跟他抱怨过,祝臻虽然一直在找人,但是什么信息都不透露,又说非常重要,逼着他们一起帮忙找,搞得焦头烂额的。现在看来,那个人明显就是谢鹤庭。
大衍朝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一个两个都穿过来了。
脑子里如同凌乱的丝线,捋不出线头,靳怀风抬眼一看,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紧紧搂着谢鹤庭躺下。在脑海彻底遁入混沌之前,迷迷糊糊想到好像有认识几个叔叔,就是做超自然现象研究的,得去联系下了。不管怎么说,不能某天醒了,谢鹤庭又穿回去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
谢鹤庭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翻了个身,手下意识往前搭,却摸到了一片冰凉。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
昨晚哭得太厉害,眼睛发疼,脑子也倦,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今天竟然没能在以往起床的时间醒过来。
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想起正事,一片懊恼。连忙按下接听键。
“老师。”
“小谢啊,到哪啦?”
“老师,对不起,我起晚了……”
声音虽然经过电流压缩,听得不真切,但是电话那头的丁明旭还是听出嗓音里的沙哑。
谢鹤庭是极守时的人,平时从没有迟到过,听到他这样说,丁明旭关切道:“怎么啦,没生病吧?”
“没有。让您担心了,我现在就过来。”说着,翻身从床上下来。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别落了东西。”
床边没有靳怀风的拖鞋,仔细去听,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谢鹤庭捏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昨天晚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谢鹤庭不知道靳怀风会有什么反应。
九点多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还是吓到他了啊。
他懊恼地搓着脸。
咔哒一声。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靳怀风探进来半个身子,看到他醒了,一下子笑开了:“在那里发什么呆,醒了就起来洗漱,三明治弄好了,还泡了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