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是被热醒的。
睁眼便见西侧槛窗外阳光映射出一簇簇六椀灵花,斑驳的落在她身上。
窗棂外隐约可见张贴了几张大红年画剪纸,初念这才意识到,原来就要年关将至了。
“您终于醒了。”
吉祥从屋外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这是姜汤,您仔细着喝了吧。”
“这是哪儿?”
刚接过汤,她余光便瞥见一道颀长卓越的身影。
时聿负手立于门前,静静的凝视着她。
初念骤然心悸,发烫的药渍溢出了盏口,溅在她的虎口上。
“这是咱们时都虞在京城的宅子。”吉祥回答。
时聿踱步走近了几尺,他身量高大,一半墨发如缎子般半披于肩,极具压迫感。
她垂眸喝药,几乎将整张脸埋入碗盏中。
时聿目光掠过她虎口被烫的那片红时,微顿了一下。
“何时能将证据交给我。”
“父亲只是告诉我了位置,还需我去寻。”
“你如此蒲柳弱质,不堪大用,不妨将位置告知于我,我自去取。”
这怎么能行?
她昨夜的那番话只是权宜之计,怎可能真的将证据给他。
“恕初念暂时不可为外人道,我必须亲手拿到物证,再交给大人。”
外人
时聿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你这是在耍我?”
他眼底有了愠色,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她生怕时聿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找补:“我,我没有耍你,只有我亲去才能取出证据,外人去是不行的”
这句话倒是没有骗他,父亲将证据藏匿在郊外铁匠铺,由陈叔暂时保管,若见不到她本人,是断不会给出证据的。
刚说完,吉祥便小步跑进来道:“大人,刘掌印带了禁军强行要搜府,门口的小厮快拦不住了。”
竟这么快就发现她藏在这儿了吗?
时聿冷冷道:“来得正好,既然初姑娘不肯说出证据在哪儿,吉祥,将她捆了交给刘掌印。”
说罢,他作势要走。
初念浑身紧绷,伸手抓住时聿的衣袖:“我真的没有骗你,那地方崎岖难寻,我如今有心无力,等我身子好转了我一定立刻带你去取证据,真的!”
“别把我交给他,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进宫。”
她跪在塌上,拽住时聿衣袖的手使不上力气,额头泛起细汗。
以她现在这副病怏的样子,进了宫只有一个死。
她见时聿依旧不为所动:“你若现在将我交出去,一定会被刘掌印扣上窝藏钦犯的罪名。”
时聿勾唇,两指捏住她的下颌:“几年不见,你竟学会威胁人了?”
“我没有,我只是替大人分析利弊。”
她羽睫泛出水光,泪珠染湿了时聿的指尖。
此时一看门小厮跑来道:“大人,小的们拦不住刘掌印,他快到这里来了。”
时聿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
看来她还有机会。
她小声啜泣,语气诚恳:“我发誓,一定会将证据交给大人。”
“初二小姐的誓言,比那草芥都要廉价。”
时聿摆手松开她,指尖摩挲着她残留的泪。
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他切切实实感受过。
三年前的秋天,野芷湖畔,她也是这副委屈模样,发着令人深信不疑的誓言,做出的却是最能击碎他的事。
她就是个小骗子。
“若我违背誓言,任凭大人处置。”
初念的眸子天生含情带媚,叫人看了便想无条件相信她。
“任凭我处置,呵,你有什么值得我处置的?”
时聿转头,不再去看她的眼睛。
也是,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一副残破的躯壳罢了。
初念手指冰凉,转而去拉他袖外的手掌,“我如今一条命全在大人手里,若我欺骗大人,大人尽管杀了我泄愤。”
“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我只给你七天时间,若让我发现你想耍什么花样,我会亲手送你入宫。”
时聿甩开她的手,神情嫌恶。
亲手送她入宫吗
看来她以为的庇护,也不过是羊入了另一只虎口罢了。
时聿吩咐吉祥:“将她带去我的寝卧严加看管,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再找个大夫每天替她诊脉,务必将她身子调养好。”
“等等,”他蹙眉掩鼻,又道:“将她洗干净了再送去我房里。”
说罢他便去解决刘掌印了,只留吉祥在原地不知所措。
府中连一个女使都没有,谁来伺候她洗澡呢?
早知道当初立府的时候就多买两个女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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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廊桥曲榭,便到了后院小温泉。
四面有地屏遮挡,也算是密不透风。
吉祥将初念带到汤池,“姑娘莫怪,主子喜静,所以这宅子里的侍从没有几个,更没有女使,只能劳烦姑娘自行清洗了,怠慢姑娘了。”
初念微微颔首,“我本不是客,没有什么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