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侧身挡在了初念身前:“二殿下深夜到此,是有何事?”
司空季隐隐笑了笑,识趣的收回目光。
“我方才从承乾殿来,听父皇说你正处理诏狱逃犯一事,便想着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时聿话中界限很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不劳烦殿下了。”
他是皇帝的人,又手握权柄孤身竖立于朝廷,这就是一块香饽饽,但他也理应与皇子保持距离,是为避嫌。
司空季又道:“承乾殿中弹劾你疏忽职守的折子都码成了山,你这小事恐怕都被那些老臣变成大事了,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忙?”
新贵宠臣,自然是有人眼红盯着,况且玄机营手握权柄,若是想,那油水定然少不了。
可时聿身居高位却从不与人结党,送上门的贿赂也一概不收,这就断了一些人的门路。
像他这样的官,受百姓爱戴,但受官员不满。
如今人人敬他重他,只因皇帝对他倚重,一旦哪一天他没有价值了,便会立刻人人踩之。
如今诏狱出了事,他也难逃其咎,很多人便瞅准了机会想趁机将他拉下马。
可谓步步为营。
司空季见时聿话中铜墙铁壁般,只好主动说道:“罢了,我也是看不惯朝中那些老臣的做派。”
他是欣赏时聿的,不忍见他就这么被唾沫给湮灭。
身后老太监听着话茬上前,走到其他架子上翻翻找找,找出了一本户籍。
时聿接过那户籍,翻开一看,正是写着梦娘的本名。
司空季见他疑惑,解释道:“不是我擅自插手,实在是父皇看那些弹劾的折子太头疼了,我看不下去,便查了查,知晓了窈源坊的事,这才推测出你要找到人。”
司空季背靠崔氏母族,崔氏在京三朝元老,根基深厚,想要查出这些并非难事。
皇宫中,在位高权重者的眼里,没有秘密。
时聿翻开了那本户籍,它的纸张很新,与那些历经几十年的纸页不同。
“这本户籍上写的为何是良民?”
难怪翻遍了贱籍户籍都没有找到,原来这个梦娘早就脱了贱籍,改为良民了。
“说来也是曲折,这个梦娘原是扬州瘦马,后被一贪官买了回去,对她百般折辱,偶然被我遇到,我便替她脱了贱籍,改为良民了。”
司空季喜欢捡路边乞儿,救助失足女子的行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聿也是有所耳闻。
陛下注重仁君的名声,因此司空季的行为颇得他心意,每当陛下夸赞起司空季仁善,时聿就知道陛下一句就要贬斥他办案手段的狠厉了。
可世人皆是畏威不畏德,他若学习司空季的仁善来办案,那岂不是要被人骂无能。
世上阴阳相恒,黑白相生,有了他的威,才能让司空季的善有处可施。
“那殿下可知这个梦娘身在何处?”
初念一听有了线索,忍不住问。
“我替她脱了籍后,想留她在府中给她一份差事,可她不愿,我便放她走了,后来只知她开了酒坊,便再没有她的消息了。”司空季似乎有些惋惜。
没有消息了
“无妨,有这份户籍,便不难寻。”时聿道。
这个梦娘不似程忡那般有破解玄机营手段的本事,又身为女子应是跑不多远,如此便比程忡好寻多了。
既然东西找到了,宫门即将落锁,还是要尽快出宫。
见时聿要走,司空季拦住道:“听闻那程忡狡猾难寻,时都虞不若带上我,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呢?”
他也想尽快找到逃犯,让父皇能够少操心一些。
怎么又来一个要带上的?
“殿下尊贵,怎好与玄机营一群粗人同行。”
时聿话里委婉拒绝,他知道若是有司空季的帮助肯定更为轻松,可一旦这样做了,他便被人怀疑结党。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一旦被有心人煽风点火,到陛下耳边吹怀疑的风,到时就算他没有结党,也是结党。
日幕鼓声已敲响第八声。
宫门落锁。
宫门一旦落锁,非重大事件不开,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规矩,而是为防止宫廷政变的一个保险。
看来今夜是回不去了。
时聿将初念带去了玄机营总属的西华殿,这里有专供时聿歇息的寝殿。
前些年,他就是将这里当作了家。
初念从槛窗望向外面宽敞的庭院。
在无数个夜晚,时聿都在这方寸庭院中挥舞的长剑,在那一张窄窄的榻上入眠。
算下来,他也有一年没有回来过了,但这间寝殿仍旧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只有一张榻?”
这间寝殿不大,陈设也少,明明有炭炉里面却无炭火。
她记起来了,时聿畏热不畏寒。
时聿倒像是才发现只有一张榻似的,“只有一张榻啊,那你快睡吧。”
让她快睡,那他呢?
“那你还有地方睡吗?”初念有些犹豫。
时聿一滞,收回正欲迈出门的脚。
他本是想将这件寝殿留给初念,自己去其他人的住处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