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莞,不,别走,不要!”谢琰从梦中惊醒,恍若身临其境,梦中的画面叫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成风听闻他的惊叫声,三两步闯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谢琰白得吓人的面色。
谢琰剧烈地喘着粗气,心肺传来一阵盖过一阵的疼,瞧见来人是成风,哑着嗓音问道:“莞莞在何处?”
“咳咳,咳咳。”说完,便不停地咳嗽起来。
成风状若不闻,端过茶水,“王爷可要用些热茶?”
说着,就要扶起他,被他伸手挡住,他又问,“王妃呢?”
这次的声音较方才要小上许多,可成风是能听清的。
成风眼神闪躲,避开谢琰的视线,支支吾吾道:“王妃,王妃在国公府。”
一句话,就足以叫他所有的期盼化为虚无。
他无力地躺回榻上,心口上她留下的伤仿佛又裂开了,一寸一寸向外蔓延,形如树枝,形如蜿蜒的支流。
他缓缓阖上眼,心坠到了谷底,化为无数的碎片,一阵阵抽痛感来来回回,无力地道:“护好她。”
成风见他痛苦不堪的神情,止不住地心疼。
他不敢评判他们二人之事,可燕王妃这次到底是过火了些,身为后宅妇人,私自出府便就罢了,还一夜未归宿在旁的男子府中,实在是有伤颜面。
越想,越想要替谢琰打抱不平,他转身往外走,愤懑道:“属下将王妃带回来!”
“本王的话你当耳旁风吗?”谢琰顿时张开眼,半怒半骂道:“忤逆本王是何样下场你该知晓的,下去!咳咳…咳咳…”
成风欲言又止,有气不敢出,紧绷着脸,看他一脸面色苍白的怒容,既不甘又心疼。
僵持了片刻,成风隐忍着情绪,低着头大步往外走。
谢琰拉上锦被,翻身背对着外侧,直到听闻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才卸下沉重的伪装,呢喃出声,“莞莞,我究竟要如何待你,你告诉我!”
泪水悄然滑落,沾湿了枕边和衣襟,也将灵魂深处的他淹没了。
顺亲王推门而入,惊动了黯然神伤的谢琰,他愠怒道:“你定要惹怒本王吗!”
“空虚无力,怎的伤成这般重?”顺亲王疼惜道。
在顺亲王走近之前,他慌忙擦掉脸上的泪珠,调整好气息和呼吸,可他越是极力掩饰,顺亲王越是看出了端倪。
“伸出手,父王瞧瞧。”顺亲王瞥了眼谢琰脸上的泪痕,不动声色地掠过,掀开谢琰的锦被。
谢琰不敢抬头,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他对顺亲王的突然出现感到疑惑,以往顺亲王一年到头也不曾来瞧过一回。
并非是顺亲王不关爱他,只是顺亲王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各地游历,在皇城待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他受伤之事并无太多人知晓,父王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先前为了不让谢宁莞担忧,故而封锁了消息,可到了这会他才意识到,谢宁莞关心他一夜未归的缘由不过是为了探听他与赵靖瑄说了何事。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利用自己,可怜自己竟甘之如饴。
他讪笑,摇了摇头,眼里闪着泪花,他情绪的波澜引得顺亲王侧目,可沉浸在悲痛中的谢琰毫无所觉。
顺亲王放下他的手,叹气道:“琰儿,情深不寿的道理你该是知晓的。父王并非是反对你宠妻,可你应当问清楚,她可是愿意接受你的给予,她若不愿,你便不该强加于她。”
“男女之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但你情我愿的核心在于你爱慕她,与她是否爱慕你并无任何关联。”顺亲王轻拍他的手背,耐心地开导。
谢琰蹙眉不解,轻声道:“孩儿不懂父王所谓的你情我愿是为何意。”
顺亲王遥想起当年的自己,陷入了沉默,望着谢琰一知半解的眼眸,他感叹现在的谢琰,也感叹过去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是带着满腔的热血一直追逐着一名女子,可巧得很,先帝也爱她,而她在他们之间,选择了先帝,不是因为权利,家族荣誉,而是遵循着自己的心。
看着她幸福的笑,他放手了,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她在自己身侧万不可能露出这般的笑容,哪怕他们是青梅竹马,相处了十几载。
所幸,先帝并未辜负她,给了她正妻的名份。
如今他的孩子遇到了与他一样的事,他们的境遇是相同的,但又并非完全相同。
谢琰比他要幸运,他能拥有心爱的女子,可他们的结果看似是一样的,都未能俘获她们的心。
慢慢从回忆抽离,顺亲王沉重地道:“琰儿该学会放线,风筝拉得紧了就会断,感情亦是如此。放风筝的同时,你也要告诉自己,你风筝是你想要放,它并非想要飞上云端。”
“可,松了线风筝飞了该如何?”谢琰担忧道。
“飞了而并非断了!”顺亲王注视着他迷惑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解释,“飞了,那便是告诉你,它想要自由,你应当放手。”
放手?
直到顺亲王走了好半会,谢琰还在思索顺亲王留下的话。
“此放手非彼放手,给足了你二人独处的空间,那便是放手。”
还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