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魏嬿婉睡床上,新郎官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魏嬿婉心里有很多不安,但是她这一觉睡得很好,清早起床梳洗准备进宫谢恩之前,她还有闲心翻了一下黄历。
这是,乾隆八年冬。
她不是附身别人,而是回到从前,她的新郎官是富察傅恒本人,不是什么亡魂,也不是什么代娶,她的公夫人郡王福晋,保住了。
谢恩的对象是乾隆,魏嬿婉不想见乾隆,一点都不想见。
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一定让这个废物真的“病死”,并且,滴水不漏。
然而现在她只是个大臣的妻子,这个大臣,尚未发迹。
不要紧,她有的是时间,她可以等。
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她要找到她自己。
她在这里,那此时此刻的魏嬿婉,会像她生前一样,在金玉妍手里受苦吗?
她要找到她,她能帮她,她也会帮她!
给老夫人请安后,临出门前,魏嬿婉叫来管事,让他去打听原内务府官员魏清泰和夫人杨氏,她现在熟知将来的走向,足够找到她爹的同僚换个人情,让她娘和她弟弟提前富贵起来,学一学大户人家的见识。
她还想打听凌云彻的消息,算日子,他应该已经被离开冷宫的如懿提拔到了坤宁宫,鞭长莫及,她需要一个机会去问。
消息一时传不回来,魏嬿婉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她要搞清楚富察府的现状,要站稳脚跟,要搞清楚自己的家世,要弄清楚自己能掌握什么势力,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
从确认时间,到出发启程,不到两个时辰,倏忽而过。
他们在宫门下车,早有太监等着领他们进去。
太监脸生,魏嬿婉不认得他。这时候的养心殿和乾清宫有哪些人,魏嬿婉并不十分清楚。
但是这个太监的服装似乎有品级,魏嬿婉却没见过,这让她很不安。
好在这位太监说话很好听,不是对他们有善意,就是很懂事。
也是,这会儿富察皇后还活着呢,她的弟弟,当然很重要,养心殿的小太监,自然对他礼让三分。
宫道长,天色冷,大雪漫漫。
他们跨进了乾清门,然后愕然发现,有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在漫天大雪里三步一叩,声声认错,口称“罪该万死”。
傅恒愣在门口,表情非常悲伤,而那位女子,动作也慢了一拍,但依然将脊背挺得笔直笔直。
他们的眼神诉说着一个故事。
魏嬿婉挑眉,看来这就是傅恒的“她”了。
魏嬿婉看向太监:“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伶俐地解释:“哦,皇上说了,紫禁城第一场冬雪的时候,让魏璎珞从乾清宫开始,走遍东西六宫,三步一叩,走完十二个时辰,就原谅她的过失,让她回长春宫侍奉。”
傅恒眼里的心疼几乎要凝为实质流淌出来。
公公的回答,包含的信息太多了,眼前的女子叫魏璎珞,是个宫女,还是长春宫的宫女。
魏嬿婉指天发誓,富察琅嬅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位姿容绮丽、身板挺直的宫女。
她所知的宫女的衣服装扮,也不长这样,不论什么身份地位的宫女,都没有这样的打扮。
她越走越近,两人正正照面。
魏嬿婉不觉怔住了,她对这个貌美绝艳的宫女,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很亲切,仿佛认识了许久许久,竟无端有些鼻酸心酸。
她也姓“魏”,虽然不确定是哪个“魏”,但是魏嬿婉就是感觉是从委从鬼的魏。
她长得真的很美。
她身上落满了雪,薄薄的一层挂在发髻上、肩膀上、眼睫上。
她透过她,看到了那个,暴雨夜被支出去请永远请不到的皇帝的自己。
狼狈,孤立,绝望。
魏嬿婉看看她,又看看傅恒,又看看太监,解下身上披着的石青五彩绣牡丹斗篷,披到了魏璎珞身上。
“皇上并没有说不让穿件衣服。等她走完了,再还给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魏嬿婉对小太监说道:“她是皇后娘娘的宫女,难道你们想让她带病气给皇后吗?”
魏璎珞于是没有拒绝,她披着那件斗篷,从他们身边走过,三步一叩地离开了。
傅恒低声说:“尔晴,谢谢你。”
魏嬿婉微微一笑,将刚才莫名其妙的激动和喜欢略略露出几分:“你我现在对外是夫妻,你眼里有她,我和她呢也算有旧,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太好了,有傅恒这么个挡箭牌,她甚至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而现在,她得搞清楚自己和魏璎珞的关系。
魏璎珞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看情敌或陌生人的目光,她的表情非常复杂。
魏嬿婉确定,“尔晴”和魏璎珞,有一段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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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时傅恒也披着件斗篷或者外袍,我相信他肯定会给嬿婉披上,不过可惜他没有)
(我们婉婉本质上可能黑可能唯利是图但她还是个人哪,看到一个“让她心有所动”的漂亮姑娘在大雪天遭罪,特别是她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