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七年的年中,七月祭祖的日子,已经过去的天花卷土重来。
等嬿婉知道消息,长春宫已经封宫,她暂时回不去了。
这次天花似乎就是奔着长春宫来的一样,十阿哥最先染上天花,皇后不顾身体照顾十阿哥,结果十阿哥很快康复,皇后却病倒了。
皇后身子弱,早在九年前就被诊断为体寒不适于怀孕,后来一次流产一次生产,大量消耗了她的元气,之后产后调理三年也没调理出个结果。
最关键的是,皇后并没有得过天花,却因为担忧孩子,近身照顾,不幸自己也染上了天花。
总之,等封宫结束,皇后已经薨逝不少时日了。
那日象征着国丧的钟鸣响起,富察府上下戴满了孝,嬿婉和傅恒忙忙碌碌,进宫至奠谢恩等等,嬿婉还要充当命妇操持丧仪。
饶是她有很多很多很多大型仪式经验,依然操劳不已,等到长春宫解除封宫,嬿婉得以回到长春宫,已经憔悴了三圈。
嬿婉没有去瞻仰遗容,天花,还有天气,因为长春宫封宫也没有及时做好防腐,嬿婉不敢去看。
满城命妇,她第一个来到长春宫,至奠,再静静在璎珞和明玉上手的位置跪坐下。
璎珞和明玉宛如两个行尸走肉,呆呆地给她腾地方。
嬿婉感到璎珞和明玉一左一右地靠过来,说:“璎珞,明玉,我觉得,不是正常的疫病传染。”
明玉不解:“啊?”
璎珞似乎是答非所问:“姐姐,是我没用。”
——如懿传的开始——
“不是的,你们,你们都非常非常非常聪明能干……”
“没用的人,是本宫。本宫做不好一个皇后,才会落得如此结局……”
富察容音飘在半空,看着三个心爱的姑娘形销骨立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她是这抱她们,可手只能一次次穿过她们,徒劳无力。
她徘徊,难以消散,她没遇见任何与她一样死后不消散的灵魂,她茫然,彷徨。
但是……
“尔晴”来到棺椁边之后,容音感觉到一股抓力温柔地带她远离。
阳光自背后笼罩环绕,她向天上飘去,越来越远。
“尔晴,璎珞……十阿哥……就托付了——”
容音被甩上天,然后又推下地。
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伸手抓东西,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抓不住。
她的手稳稳地抓在温暖的手臂上。
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格格!格格醒啦?”
那声音渐渐愉悦欢快起来:“夫人夫人,格格睁眼啦!”
视野渐渐清晰,眼前是一个陌生少女,梳着小小的两把头,略簪花朵,粉袍青坎肩,小鼻子小眼睛,眉目舒淡。
又一个妇人匆匆出现,抱着她就是一阵“心肝肉儿,吓坏为娘了!”
容音不知什么境遇,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勉强说了句“莫忧心”,便有气无力地摆着手示意自己实在没有精神。
妇人担心坏了,忙叫大夫,又叫嬷嬷,又叫厨房赶紧将温着的汤端来。
容音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非常典型,闺中少女的房间。
床幔帘幕等,均由绸缎制成,也绣着些富贵花鸟,不过成色很旧。
不远处的博古架上摆着花瓶和文房物品,花瓶里插着几束水晶球一般的菊花,旁边颇有几册书。
妆台上架一面玻璃镜,摆着绒花和通草花首饰,也有珍珠的,略显发黄。
看不出现在是什么年代,丫鬟和“母亲”的打扮,容音都很不熟悉。
不过,可以很轻易地判断,这是个没落的大户人家。
容音喝了药,吃了一碗鸡汤泡饭,身上稍微生起些暖意。
大病初愈——不,甚至还没愈,只是从昏迷中醒来,身体依然在病中,也依然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有力和健康。
容音在心中默默和原主说声抱歉,盘算如何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份。
正这时,一个嬷嬷来传话:“夫人,二少爷的小厮传消息来说,少爷才刚获得旨意,改任三等侍卫了。二少爷顺问大小姐康复否。”
夫人吩咐:“让厨房给傅清两口子摆个小宴席庆祝一下。告诉傅清,他妹妹刚醒,不必来看了。他媳妇早晚询问,从娘家拿了不少药材和补品,等他妹子彻底好了,再去他媳妇家道谢。”
嬷嬷答应着下去了,又一个丫鬟来传话:“夫人,小少爷来给大小姐请安。”
夫人说:“和傅恒说,琅嬅刚醒,精神还不大好,让他在门外问一声就好。”
丫鬟也领命退下了。
夫人转过头,慈爱地劝容音:“我的儿,再吃两口罢。”
容音点点头,借大病未愈的苍白和无力遮掩自己的惊骇。
只有“傅恒”还做不得准,傅恒、傅清两个名字都出现了,基本上她能确定,她还是富察家的姑娘,名叫琅嬅。
可是——
眼前的母亲,富察夫人,她真的不认得。
家里的装饰,丫鬟仆从的衣着打扮,也和她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她的妹妹也不叫“琅嬅”,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