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门开了,一个老阍人探出半个身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自言自语似地道:“又是来驱邪的?”
不等他们回答,他便道:“在门房等着吧。”说完晃着肩膀,吊儿郎当地向照壁内走去。
不一会儿,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只见来人穿着蓝绸衫子,五短身材,一张油乎乎的胖脸,一笑双颊便堆起两道横肉,看着皮笑肉不笑的,那面相让海潮很不喜欢。
他打量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梁夜身上,露出考量之色:“几位仙客、禅师想必是来替娘子禳灾祈福的吧?”
梁夜道:“我等奉家师之命前来擒妖。”
他生得清俊,不笑时显得冷淡,此时微抬下颌,神色冷峻,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气度。
还挺能唬人,海潮心想。
管事的态度显而易见恭敬了不少:“未知几位仙客仙家何处?”
梁夜:“青云观。”
海潮知道他是随口诌的,青云观是他们廉州城里最大的道观,当年她去州学给梁夜送衣裳,他们还一起去那儿看过琼花树。
管事却一副如雷贯耳的样子:“原来是青云观的道长,失敬失敬。”
他又看向那沙门:“这位禅师……”
沙门狡黠地一笑:“贫僧与这几位素不相识,只是在贵府门外偶然遇见的。”
管事便叫来一个僮仆:“先带这位禅师去客院歇息用膳。”
又对梁夜一行欠身伸手:“诸位仙客这边请。”
他一边带路,一边道:“老奴姓李,是这府里的总管事,几位仙师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老奴。”
他们绕过素白照壁,庭木萧萧、廊庑廓然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庭中遍植榆槐松柏,大者两人合抱,枝叶蔽日。不知是不是草木高大繁茂的缘故,院子里比外头阴冷许多。
饶是海潮身强体健,也不由打了个哆嗦。
程瀚麟搓搓胳膊:“看这些参天古木,这宅子恐怕有些年头了吧?”
“可不是,总有百来年了,”管事言语中不乏得意,“在整个芜城都是数得上的。”
“你家主人是做大官的吧?”海潮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院子比县衙还大还气派。
“仙姑说笑,郎君是白身,做些买卖。”
“哦,他的买卖肯定做得很大了。”海潮道。
管事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说话间,他们已穿过前院,到了正院。
正堂五架三间,堂前有白沙月台,十来株松柏列翠其上。屋宇不算阔大,但雕梁画柱,十分严整。
四下弥漫着新漆的气味,显是新近修葺过。
天色已擦黑,两个青衣小僮正站在廊下懒洋洋地点灯。
管事斥道:“点个灯磨磨蹭蹭半日,不见有客人么!”
回头道:“那些小僮刚进府没多久,不懂事,叫仙客们见笑了。”
瀚麟问。
管事点点头。
海潮托着腮,拧眉思索:“唔……”
管事:“小仙师可是有什么高见?”
海潮不防他忽然问到自己,“啊”了一声,学着梁夜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本仙师高见,那妖怪很喜欢吃肉。”
陆琬璎“扑哧”笑出声来,随即羞得满脸通红。
管事一脸尴尬:“小仙姑说笑了。”
梁夜清了清嗓子:“出了这等事,可曾请僧道方士来看过?”
管事脸色有些不自然:“主家刚迁来这里,人生地不熟,郎君又是买卖人,开门迎客,生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了买卖,便教不要张扬。不过郎君私下里也遣了下人去道观里问过,主持天师说恐怕是入宅的时辰不对,犯了冲,便书了一道镇宅符,叫那下人带回来,贴在正堂房梁上。”
自不必问,那道符就算有用,用处也不大。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是哪座道观?”梁夜问。
管事道:“是洞玄观。”
“在这城里?”
“在建业。”管事道。
梁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符请回来之后,总算消停了一阵子,府里没再丢什么牲畜。”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有一日,那道符突然自己从梁上掉了下来,再贴回去,片刻又掉了下来,他们不信这个邪,用鹿皮胶黏上,这回倒是没掉,那张符竟自己烧了起来。
管事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妖怪听见:“在场好几个奴仆,都说那符烧起来时,听见梁上传出笑声……”
自那以后,怪事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变本加厉。
半夜有奴仆经过空屋子,听见里面传出脚步声和说话声。
有个年过半百的老马夫,好端端在房里睡着,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溷厕里。
“那老马夫本就有些憨傻,”管事道,“众仆都取笑他,说他是喝醉了,自己去溷厕里睡。老马夫气不过,便和众仆打赌,说要捉住那妖怪,卷了铺盖,去那闹得最凶的空屋子里睡……”
管事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起那事还心有余悸。
海潮正听得出神,见不得他这吞吞吐吐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