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人缓缓道:“今夜起初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用过晚膳,洗漱罢,郎君又陪妾打了两局双陆……”
她看了一眼苏廷远,嘴角现出一缕娇怯羞赧的笑意:“打完双陆,郎君去书斋理帐,妾也有些倦了,便叫婢女伺候睡下。
“妾睡眠一向不太安稳,夜里时常醒来,今夜睡到中宵,半梦半醒之际,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妾恍惚以为是在梦中,便未睁眼,过了片刻,忽觉身上一重,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腹上……”
她蹙着秀眉,慢慢回忆:“接着,那东西慢慢蠕动着,开始往上爬……妾竭力想睁眼,可浑身上下一寸也动弹不得,越是着急,越是睁不开眼睛……”
像是回想起当时可怖的遭遇,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栗起来,一时说不下去。
苏廷远忙将妻子搂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的背,用哄孩子般轻柔的声音安慰道:“莫怕,阿青莫怕,都怪我不好,被那劳什子账册绊住了脚,没能整夜陪着你……”
夫人啜泣了一会儿,揩了揩眼泪,羞赧地垂下眼帘,对梁夜道:“仙师见谅……”
梁夜耐心十足,简直称得上体贴:“无妨,遇到这等事,惊慌失措是人之常情。夫人若感不适,可以随时停下来,待心境缓和后再继续说下去,不必着急。”
苏夫人缓了一阵,向梁夜赧然一笑:“多谢仙师体谅。妾没事了……那东西越爬越近,虽说妾睁不开眼,但能闻到它身上的血气,它呼出的阴寒腥臭的气息近在咫尺。妾想喊,可喊不出声音。就在这时,那东西突然掐住了妾的脖颈……”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抚着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痕,眼底又泛起了泪光:“那会儿妾以为自己性命休矣,倒是生出了一些破釜沉舟的孤勇,兴许是因为胆气壮了,竭力一挣,忽的能动了,妾便拼了命扒开那东西的指爪,也顾不上自己摸到一手血,总算是喘过气来了……”
她摊开手,给他们看她的手指,只见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夫人可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梁夜问。
夫人点点头:“大约是丑寅之交时。妾看了一眼床边的更漏。”
“那鬼物是何模样?”
“当时只顾着挣扎求生,也没注意那东西什么模样,待惊魂稍定,睁开眼一看,才发现眼前是一张血脸……”她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颤。
“什么样的血脸?”梁夜饶有兴味地问道,“是脸上沾了鲜血?”
苏夫人摇摇头:“整张脸全是血,全是血……大张着嘴,没有眼睛,眼眶是两个凹洞,它就那样瞪着妾……”
海潮纳闷道:“不是没有眼珠子么?怎么知道它在瞪着你?”
苏夫人像是直到这时方才意识到海潮的存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意,大约是不满自己的话被打断。
“我就是知道它在瞪着我……有时候人
狐疑地看了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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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道:“不曾想过要子嗣么?”
这话问得有些失礼,连海潮都吃了一惊。
夫人顿时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怒。
苏廷远显是有些尴尬:“这是在下与拙荆私事,不足与外人道。”
梁夜并未纠缠下去,换了个问题:“府上可曾有过夭折的孩童?”
苏廷远斩钉截铁:“自然没有。”
梁夜道:“尊夫人五年无所出,阁下不曾想过纳妾么?”
苏氏夫妇还没来得及生气,倒把海潮气得不轻。
好你个梁夜!把讨小老婆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自己心里八成也是这么想的吧!
苏廷远道:“拙荆现□□弱,待养好了身子自会为我生儿育女,何必急于一时。何况,在下只想要拙荆诞育的子嗣,其他女子的血脉于在下而言一文不值。”
这话海潮听着有些不舒服,难道疼爱自家娘子,就非要踩一脚其他女子么?
但夫人却很受用,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郎君……是妾不中用……有负郎君厚爱……”
海潮听不下去:“你怎知是你不中用,听我们村……”
她险些说漏嘴,忙改口:“听我们道观里的老师父说,夫妇俩生不出小娃娃,多的是男人不行。你怎知不是他的事?”
苏廷远一个八面玲珑的大商贾,脸上也差点挂不住,只能佯装咳嗽,掩饰尴尬。
夫人却一反方才的娇弱柔顺,脸瞬间冷下来,禁蹙秀眉,冷冷对海潮道:“孕育子嗣是妇人之事,分明就是妾的错,怎可诬陷郎君!这位小道长,请恕我冒昧,若是你再对郎君无礼,我只有送客了!”
海潮连生气都顾不上,只觉匪夷所思:“我明明是在帮你说话……”
夫人气得不轻,粉面涨得通红,捂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