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一肚子火的李爱军阔步走出营房,刘筱云的眼睛里流露出狡黠的神采,脖子往前探了探,直至看不到李爱军的身影,这才长舒一口气将自己那被扔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放回了床铺。
而后一屁股坐在床上,隔着窗户看着颇为不屑地叫骂一句:
“叫你一声班长,还真把自己当个官了。”
用短短一句话倾尽自己内心的不屑,刘筱云这才得意洋洋地看着宿舍内所有看向他的新兵。
“怎么样,爷们威风吧?”
如果说先前跟李爱军针锋相对夏承安还能把他当成一个血气方刚的耿直少年的话,那他此刻的炫耀绝对将夏承安对他的所有好感全都败了个精光。
“不要脸。”
新兵里有人说出了夏承安的心声。
循声望去,正是那个队列里暗戳戳说自己活该的人。
刘筱云本来以为这些人会把自己当做英雄一样敬重,最不济,也该对自己心怀敬畏。
就像在京城的时候,吹嘘自己跟一个厉害的人物较量的时候获胜,总会赢得同龄人艳羡的目光一样。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壮举”,会被一个同龄人如此不屑地点评。
强烈的自尊心使得他涨红了脸,瞪大了眼
睛抬手指着出声的青年大声挑衅道:
“爷们不爽是吧,留个万儿,咱手底下见真章。”
“别一口一个爷们,我都听得臊得慌。我叫徐振卿,想打架是吧,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夏承安总感觉这个看谁都不爽的家伙身上,有种小心翼翼掩藏的自卑和歇斯底里——刘筱云这个京城的少爷或许是虚张声势,但这个叫徐振卿的绝对是说真的,他,真想打。
逼仄的营房内再一次剑拔弩张,夏承安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个叫徐振卿的兵显然来自农村,看着跟刘筱云一样干瘦,但站在一起对比,明显能看出真打起来,刘筱云真不是徐振卿的对手。
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京城少爷不傻,这一架,注定打不起来。
“都是吃饱了撑的,有这个时间,还是想想怎么把内务做好吧。等班长下一次来,但凡有一个没整理好的,咱们谁都落不着好。”
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夏承安转身跳上了自己的床铺。
午饭之前是个非常笼统的时间概念,夏承安不能确定李爱军会不会为了整治刘筱云,刻意早来那么几分钟。
方才集合的时候宋明远精确地阐释了什么叫战士犯错班长受罚,但到了
李爱军这里,必然就是一人犯错全体受罚。今天他做的俯卧撑已经足够多了,不想再陪着这些人继续受累。
被夏承安这么一提醒,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两人借坡下驴错开了碰撞出火花的眼神。
徐振卿冷哼一声,跟其他新兵一样回到了自己的铺位,刘筱云却依旧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动得跟个猴一样窜到了夏承安身边。
“认识一下,刘筱云,京城人,今年18。刚才在操场上,劳您仗义执言。大恩不言谢,今后有什么兄弟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自远古智人时期,人类就抱团狩猎,抱团生产。时至今日,这种在困境中能发挥超越自身力量的方式早已成为人的天性。
抱团的实质,就是弱者骨子里对力量的向往和崇拜。
当刘筱云没有收获预期的崇拜和敬畏时,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改换策略,才能继续在这个班级顺利地生存下去。
夏承安,这个帮过自己又恰好被李爱军揪出来收拾过的大家伙,自然成了他最好的团结目标。
虽说心里对刘筱云的观感确实不咋地,夏承安还是礼节性地点头致意。
“夏承安,本地的,23。”
比起那些听到夏承安年龄超线
有些惊异的新兵,刘筱云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又是信手抱拳一作揖,这位京城来的公子哥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呦,恕我眼拙,没看出爷们还是个大学生。哪个大学的,说出来让爷们瞻仰瞻仰?”
乐呵的声音里没有普通人对大学生的尊敬与羡慕,有的只是轻松地调侃。
在高校林立的京城生活的人们,眼光显然比其他地方的高出了一大截。
或许,在刘筱云的认识中,这年头报名参军的大学生,读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大学。
“交大。”
夏承安使劲拿胳膊肘捋被子的边线,回答的声音有些沉闷,落在刘筱云耳朵里,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魔都的还是京城的?”
单薄的身体倚靠在上下铺的立柱上,任床腿与水泥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刘筱云追问。
不是所有的交大都是211,也不是所有的交大都是985,也不是每一个“交大”,都是交通大学。在家里的时候刘筱云也听那些家长们闲聊的时候听过不少关于大学有意思的事情,急于寻求某种心理平衡的他紧盯着夏承安的脸。
不管刘筱云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宿舍内的其他十个人其实都分出注意
力等待着夏承安的回答。
在夏承安和刘筱云看不到的地方,徐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