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徐振卿醒来了。
强行挣扎着想要参加接下来的考核,但剧烈运动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艰难扭头看向热火朝天的操场的眼睛里说不出的羡慕和悔恨。
泼辣的卫生员津津有味地远眺着操场上人影闪动,听到徐振卿挣扎时发出的声响,扭头看到他的不甘时,脸色瞬间变得恼怒起来。
“都躺这里了,就不能安份点吗?你说你个新兵蛋子逞什么能,你当这是年终考核还是集团军大比武啊,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瞪什么瞪,说你几句还不服气是吧?”
“连终点都跑不到,你这一路屁股里点烟似的加速有什么用?先富不算富,后富压塌铺,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亏你还想争着抢着当第一呢。”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作为全团为数不多的女兵,又负责战士们基本的伤病治疗养护,卫生队的面子在哪里都吃得开。
连李爱军那些老兵她们都不带客气的,更不用说徐振卿这种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他们的新兵了。
毫不客气地骂了徐振卿两句后,卫生员的口气这才缓和了下来:
“刚才你们班的那些兵一个个地围过来,看样子跟战友关系处得倒是不错。不过吧,为人处世是一方面,对自己的认知也很重要,你学学人家夏承安,接受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今天跑的时候明显留了力。”
听到夏承安的名字,徐振卿真的很想大吼一声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憋屈。
人人都拿他跟夏承安比较,可是他真的比夏承安差吗?
他很想将胳膊上的针头一把拽掉然后远离这些让他心烦意乱的人,可是他现在甚至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更让他绝望的是,身边的护士似乎能够猜到他的心思。刻薄的批评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你这种人就是欠教育。说你不如人还不服气了是吧。每年都有你这种兵,仗着自己有点底子,又不如人又不服人,整天把自己弄得跟个深闺怨妇似的。结果呢?还不是看着差距越拉越大,最后直接自暴自弃了。”
大概是因为新兵一班离开后好长一段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这里感觉有些无聊,见徐振卿醒来后便将之前憋了一肚子的话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了出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就你叫徐振卿是吧?我就
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合着你就是那个嘴欠的兵。对你小子我就更不能客气了……”
徐振卿在一班的那点老底早就随着刘筱云在卫生队跟夏承安诉苦在女兵圈子里传遍了。
虽说刘筱云的少爷习气确实不值得肯定,但徐振卿上周明里暗里使的那些心眼在这些心地纯良的女兵看来简直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骤然记起徐振卿是何许人也的女卫生员毫不客气地将徐振卿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遍,若非徐振卿真的没有力气动弹,只怕他的拳头早已忍不住砸在那张刚刚被自己的战友惦记的俏脸上。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得罪卫生员到底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在人家脸上,却不知这种恶劣的态度同样被人家惦记着。
与上午的欢天喜地不同,下午考核结束后的新兵一班成绩惨淡到李爱军都没有了生气的力气。
被他寄予重望的徐振卿三千米就折戟沉沙,想来不被他待见的刘筱云也不负所望吊车尾。在少一个人的情况下,虽然综合成绩没有垫底,但跟预期相比,差距简直大得离谱。
李爱军只能用这才刚开始安慰自己。
考核结束的第二天,靠近主干道一侧的宿舍山墙那几页用水泥刮平涂抹墨汁制成的黑板上出现了昨天考核的成绩表。
金黄的油漆涂在粗壮的麻绳上弹出的模糊线条组成的表格中,一个个行楷写就的名字后方缀着清晰的数据。
最令新兵们紧张的,还是那些数据的末尾紧跟着特意用红色粉笔填写的名次。
宋明远为这张表格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龙虎榜。
“咱们新兵连的职责就是为团里训练精兵的。所以这张表格的本意,就是要在你们当中掀起一场龙争虎斗。只有竞争,才有进步;只有好斗,才会变强。无论是个人还是班级,每一轮排名倒数的,指导员都会找你们谈话。”
邱向国侃侃而谈的能力所有人都是见识过的,谁都不愿意被这么健谈的指导员找上门。
至于那张表格,新兵们起了一个更加形象贴切的名字——生死簿。
这注定是一张能够在新兵连掀起腥风血雨的表格,无论排名靠前还是靠后,都无法避免被这张表格影响的命运。
可以想象,今后这张表格上每一个数据的变动,都将意味着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因为名次落后
被各自的班长盯上。到了那个时候,不断加码的训练和不断提高的要求,必然会让所有人都痛不欲生。
强烈的竞争意识瞬间席卷了整个新兵连。
小树林前,逐步开始将正步分解动作纳入加练内容的刘筱云艰难地撑着左腿,身形颤巍巍地晃动着的同时,忍不住回头看向操场上不断出现的身影。
“夏哥,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