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一个个愣着干什么,等敌人的子弹在你们脑门子上开花吗?”
宋明远最听不得这些新兵蛋子动不动就鬼哭狼嚎。
如果这是特务连的兵,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冲上前去朝着皮糙肉厚的屁股蛋子狠狠踢上两脚,直到面前的兵乖乖闭上嘴执行命令。
但毕竟是一群新兵,严格意义上讲,这些还没有进行授衔仪式的家伙还没有正式成为解。放。军的一员。宋明远深吸一口,将“穿着军装的老百姓”几个字在脑子里转了两圈,而后厉声呵斥道。
前脚宋明远话音方落,后脚各班班长便扯开了嗓门开始对各自带领的新兵下达了明确的口令。
“新兵一班全体都有,卧倒,侧身匍匐前进,目标,一班划定训练区域。”
论执行命令的力度,李爱军表现出了超出新兵连其他班长的彻底。
除了夏承安和徐振卿,其他人纷纷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从新兵们集合的区域前往一班划定的战术训练区域,距离远达上百米。如果真要一路侧身匍匐爬过去,就算这地上的淤泥能够减轻跟
身体的摩擦,但手肘和胯骨的部位伤上加伤是免不了的。
“报告班长,我手肘昨天刚剌出一道口子。”
向一班训练场地遥遥看了一眼,刘筱云强忍着伤口被泥水浸湿后又被风吹带来的剧烈痛感向李爱军汇报着自己的情况。
他实在难以想象,今天如果一整天都泡在这泥水里,自己的伤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只是,或许因为上次在雪地里站军姿脱力在卫生队住了两天的缘故,刘筱云太过于高看部队训练中对伤病这个概念的认知。他不知道,在李爱军这些老兵的思维里,只要不伤及肌肉和筋骨,胳膊上有伤口根本不影响训练。
哪怕泥水有可能会造成伤口发炎。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刘大少爷?”
本来还想借着宋明远的训斥趁热打铁让这群新兵蛋子感受一下军人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谁知道半路居然冒出这么个败兴的。看向刘筱云的眼睛里流露着不屑和不满,李爱军冷哼一声,随即丝毫不留情面地羞辱道:
“是不是想让我把你背到军区医院,然后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再办个住院证明让你躺在高干病
房里歇着,等你服役期满再给你办个出院手续,直接打背包回家?”
“蹭破点油皮就大呼小叫的,怎么着,显得你牺牲奉献了是吗?”
哪怕有宋明远为刘筱云背书,李爱军对这个城市兵依旧没有多少好感。在他看来,刘筱云虽然在训练中的表现有了明显的进步,但他思想上依旧没有摆脱少爷兵的习气。
尤其是这种为新兵们塑造军人精气神的关键时刻,总是表现出软弱和退缩的怂包样,更是给他这个班长的工作带来极大的阻碍。
不等刘筱云辩驳什么,李爱军直接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一指长的伤口上缓缓渗出的血液混杂着深褐色的泥水失去了衣服的约束,瞬间有一滴颜色绚丽的液体跌落在泥浆中消失不见。
“战术训练,谁身上不开几道口子,就你显得金贵?现在不吃苦,到了战场上你指望多少人为你这么个孬种挡枪子?我再重复一遍口令,新兵一班全体,侧身匍匐,目标指定训练场地。谁要跟不上来,就去宿舍把凳子搬到训练场边上,看一群真正的男子汉是怎么流血不流泪的。”
狠狠瞪了刘筱云一眼,将依旧
不停滴答滴答往下滴水的衣袖撸下,李爱军率先卧倒在地,用他那只已经受伤的胳膊支撑着身体,而后咬牙迅速向前移动。
如果说宋明远先前干净利落的匍匐动作带给新兵们的是惊叹,那李爱军压根不拿伤口当回事的拼命架势带给新兵们的则是心理层面的剧烈冲击。
一直以来,新兵们都下意识地将李爱军这些班长当成了铁打的战士。因此当他们看到李爱军驾轻就熟地执行一些他们看起来特别难以接受的命令时,都将其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李爱军摆在他们面前的那道比刘筱云手肘上还要长还要深的伤口清楚地告诉他们,李爱军也不是铁打的。
这个一言不合就斥责他们的班长,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会因为训练场上复杂的环境受伤,伤口同样会流血。
可是,放到他们足够让他们哭爹喊娘的伤口,李爱军却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非但如此,还面不改色用那支胳膊当支撑点,用这种极其痛苦的方式向他们展现,一个合格的战士到底应该具备何等强大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想到这里,新兵们将眼神放到了刘筱
云身上。
此时的刘筱云早已面色通红。一半固然是因为李爱军的辱骂感觉到愤怒和不甘,但另一方面,目睹李爱军跟他迥然不同的表现,一种强烈的羞辱感忽然从他内心深处涌动。
被骂两句少爷兵他并不觉得是什么掉面的事情,但凡事就怕对比。
在相同的处境下,自己跟李爱军的表现有如天上之皓月与滩涂之王八,如果自己真长个龟壳,刘筱云倒是很想把自己的脑袋缩进壳子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