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筱云在连部到底经历了什么夏承安并不清楚,但当他回来的时候,神色之间已然不复此前的热情。
宿舍里正在猛灌姜汤的新兵们各自默默承受着连续一个多小时浸泡在淤泥中的后遗症,对于刘筱云这个罪魁祸首,哪怕他只是无心之失,也没有人愿意过分和善地献上一句关怀。
更何况,哪怕刘筱云在连部挨了多重的批评,在事实上他也欠一班所有人一个道歉。
在他没有主动表示歉意之前,除了夏承安,没有人愿意接近他。
低头走到自己床铺旁边的刘筱云默默地抽出凳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静静坐下,双眼无神地看向窗外明媚的风景。
如此木讷的模样,比之几个星期前失恋时的他还要失魂落魄。
本想朝刘筱云发泄内心憋屈的新兵们显然不会因此就熄灭内心的憋屈和恼怒。
如果不是刘筱云这档子事,他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受罪。
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还带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痒。
胸腹之间依旧有冰寒萦绕,纵然已经往肚里灌了好几碗浓浓的姜汤,甚至还有人找来生蒜辣椒就着一并咽进肚里,除了引起肠
胃不适,根本不见半点火辣感觉。
至于双腿,其他部位尚且无碍,唯有膝盖先在淤泥中泡着,后来又为了发汗进行了剧烈运动,虽然不至于像双手一样痛痒难耐,但酸软无力的感觉却让人格外难受。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刘筱云,你不觉得应该跟大家说点什么吗?”
徐振卿最先站了出来。
他跟刘筱云一向不怎么对付,今天的遭遇在他的概念里完全是无妄之灾。
而且,对生存的环境格外敏感的他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一班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能不能像先前那样正常训练,只怕还要看连长和指导员的决定。
一旦他的预感成为现实,一班所有人的处境都将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那些来部队混日子的人固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对他而言,这不亚于当头一棒。
正因如此,他的情绪也格外激动。
因为徐振卿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谴责起刘筱云的疏忽大意。
只是,再怎么激烈的指责,落在一个跟木头桩子一样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的人身上都是枉然。
而刘筱云这样的表现很显然激起了其他人的愤怒。
正当他们准备进一步使用更为激烈的语言对刘筱云展开批驳的时候,夏承安到底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平心而论,这件事情固然不是刘筱云的主观思想造成的,但拿到枪支的第一时间刘筱云没有仔细检查,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如果能够用一句道歉让所有人的怒火平息,夏承安觉得未尝不可。
只是刘筱云现在明显不是能够接受批评和指责以及向所有人道歉的状态,如果不跟宿舍内的新兵们说清楚,只怕事态的发展会走向一个谁都不愿意接受的地步。
“大家伙都消消气,你们看他这个样子,估计连长和指导员都把他给训懵了。我带他出去开导开导,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再接受大家的批评行不行?在这里我先替他给大家说声对不起,等津贴发下来,我的还有他的,全拿出来请大家开小灶。”
虽然夏承安确实有为刘筱云开脱的意思,但新兵们并没有拒绝夏承安的好意。
一方面,夏承安这个副班长这段时间确实无私地给予了所有人帮助。哪怕不给刘筱云面子,他们也要
承夏承安的情。
再则,夏承安拿出了实质性的补偿。哪怕只是新兵连的开小灶无非就是从军人服务社买些零食回来,但多少能让他们解解馋。
有了夏承安的承诺,新兵们纷纷收起愤怒,转而向夏承安露出嬉笑:
“班副,你的津贴我们还有点指望,他的就算了。这些天为了抽好烟,他把下个月的津贴都赊完了。”
刘筱云在他们这里完全没有信誉可言。
虽然这些天没有跟他们借过钱,但其他班从京城来的几个人也没少跟他们班里的战友炫耀。
也就夏承安整天忙得没时间跟其他班的新兵联络,不然他一定能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
听到这番话,夏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他原本以为,刘筱云只是单纯地喜欢摆阔而已。甚至此前也曾提醒他不要老是跟家里伸手要钱,但他万万没想到,在消费观念这一块,自己的朋友已经达到了挥霍无度的地步。
一把将刘筱云偏于瘦弱的身体拽起来,失魂落魄的他宛如木偶一般任由夏承安拉着走出宿舍,完全没有半点自主意识。
距离开饭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夏承安准备
长话短说。
伸手抓着刘筱云的胳膊使劲晃了几下,完全没有得到回应的夏承安只能从背阴处的花池里掏出一把带着冰碴子的雪直接从领口塞进了刘筱云的脖子。
冰冷的感觉瞬间让刘筱云清醒过来,忙不迭地低头将冰雪从衣服里扒拉出来之后,愤怒的声音里顿时带上了哭腔:
“你干嘛?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