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共患难。
夏承安开始有些痛恨自己的聪明。
虽然演习的战场上并没有连天的炮火和遮云蔽日的硝烟,但从始至终,这些战士们都在将其当作一场真正的、拼上生命和荣誉的战争对待。
而他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战争的觉悟,依旧是将面前发生的一切,当作一场战争游戏。
此刻他的内心十分感动,但夏承安自己心知肚明,他此前的所思所想,对不起这份感动,也对不起面前的这些人。
“我……”
“我什么啊,快上去吧,时间不多了,等验完车,咱们立马追上大部队,说不准你还能跟着放两枪,万一淘汰掉几个蓝军,回去以后少不得要咱们连长亲自给你请功。”
步兵班的战士们俨然已经将夏承安当成了自己人,推推搡搡地将夏承安推进驾驶舱。
重新握起操纵杆,夏承安暂时打消了自己那些杂乱的念头。
比起反思自我,让这些迫切地期望参加战斗的战士们尽早跟上大部队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检查电气路,摁下启动按钮,感受到那熟悉的震动感时,夏承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一片轰鸣声中,导调员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地汇报到了演习指挥中心。
“没想到,红方撤离的部署下达之后,居然还能涌现出这样的感人事迹来。”
将导调员汇报的情况如实记录在册后,少校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将手中的文件夹交到了不远处的大校手中。
“首长,您看看,三个多小时前向红方机步六连下达的命令,现在有了新情况。”
因为少校不经意间的感慨,对于他送来的新情况,满脸疲惫的大校倒是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轻轻“哦”了一声,接过文件夹的他开始仔细阅读完上面经过润色的文字,大校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啊。要我说,红方过去四十
八小时的战斗,还不如个列兵一小时的表现。”
大校的话明显有些夸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红方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失望,以至于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下,根本不想给红方留半点面子。
这些话落在少校耳朵里,瞬间让他感觉有些难为情。
再怎么说,负责主攻的711团也是大校的老部队。
甚至此番担任红方总指挥的都是他的老下级,如此不留情面地批评,让他一个少校如何传达得了。
缓缓吞了口唾沫,少校小心翼翼地为红方辩驳道:
“首长,您这话说的。两军对垒,总有一时的胜负高低。凌团长他们只是一时间思路没有转换过来让蓝方钻了个空子。您看现在他们的部署,效果不是很好吗?”
“从蓝方全面突破第一道防线至今,他们已经最大程度地迟滞了蓝方的行动。非但如此,负责阻击的那几个连更是表现出了人在阵地不失的顽强战斗精神。”
“其中就有报告中提到的机步六连,只有满编状态三分之二人员装备的情况下,与蓝方接触不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吧,根据指挥部通报的情况,他们制造出的动静,愣是让蓝方误判在他们那边有我方一个营的兵力在进行阻击。”
“这样的表现要是您还觉得不满意,那711团干脆打散了重组吧。”
少校这一番辩驳,倒是让大校宽慰了不少。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将心里那些窝火的事情随茶水一道冲进肚子里,沉吟片刻,大校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爱之深,责之切啊。凌普这些年虽说也有不小的成长,但战争的思维终究欠缺一些灵活。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准备积极防御,那蓝军现在应该还被堵在第一道防线之外。”
“而且,沙枣园失守之后,就应该迅速转换思路,要么集中优势兵力先把钻进来的那些人歼灭掉,不计代价重新抢夺沙枣园;要么就一怂到底,直接回撤到第二道防线,然后派出小股兵力对蓝军进行持续袭扰,尽可能破坏他们的后勤补给线。”
“他是又想围点打援,又不敢放出筹码,搞成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你说能怨得了谁?”
不将这些话说出来,大校心里气不顺。
方才他进去跟军区首长汇报情况的时候,秦副司令员当着他的面问红方为什么会
忽然间一触即溃,当时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他就感觉有多少根针在戳他的脊梁骨。
如果不是怕此刻将凌普骂个狗血淋头会影响演习的后续,他是真想让话务员接通红方司令部的电话。
自己的首长具体经历了什么,少校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这也就是一时间的气话。
真要让他对711团下重手,只怕这位护犊子的首长反而会万般回护。
“首长,咱们还是说说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吧。这个兵现在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接下来是让人护送他回基地,还是让他暂时并入那个步兵班参加战斗?”
站在少校的角度看,夏承安毕竟只是个保障分队的技术兵,让他参加战斗无异于让他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