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下,两道被无限拉长的影子目标明确地疾步前行。
当夏承安跟在老兵身后气喘吁吁到达地图标注的河流时,摆在面前的却是被水流冲刷出沟壑的干涸河道。
“我就说嘛,气象预报提示这里过去一个月降雨量还不到10毫升,这种依靠雪水和雨水当作水源的河流怎么可能有水。”
白跑一趟,纵然心里早就有预感,老兵也不由得狠狠朝满是碎石砾的地面啐了一口唾沫。
“亏它娘的还叫西水河呢。”
看到老兵这小孩子一般泄愤的唾骂,夏承安苦笑之余,也只能委婉地劝解。
“老班长,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咱们没水没关系,只要抓住蓝军落单的人手,从他们身上拿不就行了。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嘛。”
从心而论,夏承安其实也有些饥渴难耐了。
连续四个小时没有得到食物和饮水的补充,此时他的嘴唇上都干起了一层皮。
因此,从蓝方手里抢物资既是在安慰老兵,也是在陈述他的心里话。
听到夏承安这么说,老兵的脸色总算多云转晴,非但不再气恼,反而乐呵呵地朝夏承安竖起大拇指:
“你小子,够机灵。不过蓝方那群家伙也不是傻蛋,不可能轻易上钩的。咱们还是想想别的招数,要不然,等到明天咱们非得自产自销不可。”
已经做好了夜间对蓝方展开偷袭的准备,今天夜里肯定来不及通过昼夜温差冷凝水蒸气获得饮水。如果不能找到稳定的水源补充,那他们必然只有三条路可选——
违反演习规定,从当地老乡家里讨水;直接退出演习,回到安置点好吃好喝;自产自销。
无论哪条路,老兵都不想选。
如果连眼前这点困难都需要通过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解决,那他这十年兵算白当了。
“回吧。”
老兵腹中已有成算,但他并没有过早地向面前这个列兵透露。
这种关系到所有人生存的问题,等做成了以后再让所有人高兴也不迟。
回到掩蔽工事内,落日的余晖已然被更远方的山峦遮挡。
负责警戒的新兵看到两人的身影从墨黑的夜色中一点一点浮现,内心的紧张随之一点一点化开,于脸上荡漾起安心的笑容。
“班长,你们可算回来了。”
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挂在夏承安身上明显
有些轻飘的水壶,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热切。
“大家伙都等着班长你和夏技师回来开饭呢。我们刚才碰上了好几窝鹌鹑,大的给溜了,不过我们捡了好些鹌鹑蛋回来。”
鹌鹑蛋绝对算得上意外之喜,老兵闻言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那感情好,正愁怎么改善伙食呢。你也别在这守着了,跟夏技师进去吃饭。”
“可警戒……”
新兵有些作难。
虽然还有一个暗哨存在,而且这个地方蓝方一时半会肯定也找不过来。但职责所在,哪怕班长下命令,他也不能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就盲目听从。
看到新兵这副犹豫的模样,老兵顿时没好气地笑骂道:
“行了,别在这磨蹭了。你的哨我先替你看着,待会儿吃完再换过来就行了。”
在新兵悄然的感动中,老兵推搡着他和夏承安往掩蔽工事内走去。
呼啸的夜风有些微微的寒凉,可看到这一幕的夏承安,却觉得心里有种暖烘烘的感觉。
比起挖野菜和捡柴火的两组人,寻找水源的他们体能消耗是最大的。
早已饥肠辘辘的夏承安绝对不相信老兵此刻感觉不到饥饿,就在刚才,当身旁的新兵兴高采烈地说到鹌鹑蛋的时候,他分明看到老兵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那是人在陷入饥饿状态感知到食物后的自然反应。
因为就在同一时间,他干涩的嘴巴里也忍不住析出了口水。
但老兵却依然顶住了这种诱惑,主动将优先补充食物的机会让给了体能消耗相对不大的新兵。
这种落在细微之处地对后辈的关爱,对忽然间又开始有些多愁善感的夏承安来说,太暖,太暖。
回到掩蔽工事的夏承安自然又受到了步兵班所有人的特别对待。
发现的几窝鹌鹑蛋,平均下来每个人分到两个还绰绰有余。而余下的那几枚鹌鹑蛋,这些早就暗自达成一致意见的战士们,将其悄悄塞进了夏承安和老班长的饭盒里。
这种如篝火一般炽热的关怀让夏承安一时间有些惶恐。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夏技师,你跟班长去那么远的地方,体能消耗比我们大多了,多补充点热量,待会儿战斗才有精神。”
副班长笑嘻嘻地按着夏承安的肩膀,制止了他将鹌鹑蛋放回锅里的动作,
随即催促道:
“快吃吧,吃完以后班长还有事情要宣布,别耽误时间。”
夏承安从来没觉得一枚小小的鹌鹑蛋能让自己吃得如此热烈盈眶,但他必须承认,面前这些眼巴巴看着他的官兵让他很想哭。
自己先前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