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名列兵专业技能等级差点全优成绩实现三连跳”的消息传遍四十八师的时候,夏承安已经名正言顺地坐在203车车长座椅上,与刘筱云等人为“六变升级训练法”的成果验收做着最后的准备。
回想起当日考核场上被战友们高高抛起的庆祝画面,夏承安依旧无法完全遏制内心的激动。
双脚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夏承安依旧感觉自己在飞。
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正是卸下长时间背负的沉重的心理压力之后,一时间无所适从的切实体现。
夏承安不喜欢那种举步维艰的感觉,但对这种身轻如羽的松快同样难以接受。
正因如此,感谢过战友们对他的支持鼓励和祝贺后,考核结束的当天,夏承安就请示过梁红兵后,搭着回团部的顺风车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
连队,像家一样的地方。
无论取得什么样的荣誉,又或者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普通的战士总能在这里获得最质朴的关心和爱护。
迎接夏承安的不是锣鼓喧天的欢迎场面,而是强度更胜以往的强化训练。
步入十月中旬的西北,只待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二零零三年的第一场雪便会到来。
普通百姓家已经早早地进入了秋捂冬藏的生活状态,但部队的训练还要照常展开。
而对坦二连来讲,一场真正的考验,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六变升级训练法”进入师首长的视线,意味着他们已然不能拿预估的训练效果体现这份具有创新性的训练方法的价值。
同时,为了后续其他科目的延伸方法试点也能在坦二连落地,这份答卷,就必须做得干净漂亮。
为了确保这一点,封定边不得不将持续在官兵们身上施加压力。
“我没有指导员那么好的口才,给你们讲什么文绉绉的大道理。这里有句俗话说得好,天上掉纱帽,驴头得伸出来。”
“坦二连能不能抓住机会打赢这场翻身仗,就要看我们现在训练得怎么样。我知道,有些同志因为上月射击考核成绩全面超过一连,已经开始志得意满了。”
“但我在这里要跟你们讲,就这点成绩,得意个球?”
被黑眼圈环绕的眸子闪射出凌厉的目光,封定边皲裂的嘴唇一抿,而后不屑地说道:
“如果我们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甩开其他连一大截,只要这样的训
练法在全团推广,要不了几天,我们都得跟半年前一样,灰溜溜地给人家装孙子。”
“所以,接下来这几天,我不管你是谁,吃不了苦的,受不了累的,我亲自送你们去团后勤农场,省得在首长面前把咱们连最后一丝脸面都丢光。”
虽说革命分工没有大小,但在封定边这里,团后勤农场就是孬兵最后的归宿。
那里的兵或许也在通过辛勤劳动为国防建设牺牲奉献,但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兵最宝贵的东西——精神。
如此严肃的讲评并非事出无因。
虽说早在数天以前通过一场简单粗暴地参观激发了官兵们的训练热情,但随着一些考核数据的公布,不少人的思想又出现了懈怠。
连续三天根据计算机模拟的射击结果没有明显提升,封定边已然意识到自己最不擅长的领域再度出现了问题。
“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一炮手这个战位,咱们也开始搞竞争上岗。这种竞争,不是车组内的,也不是分队内的,而是全连范围的。”
“能者上,庸者下。我保证,在最后的验收中表现好的,就算你到点了,我豁出这张脸,也要把你留下来。要是表现不好,不好意思,别怪我这个连长不顾战友情,坦二连的主战位上,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封定边果断且决绝的讲评一时在坦二连内部掀起千重浪。
沉重的压力不仅让那些志得意满的官兵们心生畏惧,也让203车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正赶上农历三十,加练回来的路上,漆黑的夜色中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影影绰绰的树木中闪烁,黯淡的光影落在宋小林和徐振卿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
夏承安也没想到,封定边讲评的那些话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往常总是习惯将一炮手的位置让给徐振卿的宋小林,今晚破天荒地表达了想要留下的意愿。
宋小林也知道,如果以义务兵的身份复员回家,身无长物的他余生只能在庄稼地里度过。
虽然早些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如今复员的事情出现一丝转机,他也不想彻底认命。如果能够转士官,哪怕只有一期,他的命运也会有很大的改变。
且不说又会多一笔退伍安置费,仅是跟随连队的发展而产生的自我进步,都能让他在退伍之后,多几分安身
立命的本钱。
更不用说,他同样深爱着这支连队。
如果能够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又何必非要流着泪离开呢?
宋小林有了努力训练的理由,也就有了对自己本来战位必需的渴求。
虽说一炮手这个战位如今实行全连竞争上岗制,但宋小林并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