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顷寒和林堃远都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话,他们一没有在长洛等着放榜,二没有去行卷,这状元、进士的名头究竟从哪里落下来的。
碧州首府里头,东方顷寒与林堃远跪在堂下宣听旨意,确确没有弄错之后,两人只得接了金花帖子。
“二位郎君,恭贺。”闻喜官有些迟疑,但忍不住提醒道,“恕某多句嘴,二位能中进士,朝里是闹得天翻地覆,请二位郎君一定按时去吏部报到才是啊。”
“多谢郎官提醒。”东方顷寒道,“不知郎官说的,闹得天翻地覆是何事啊。”
闻喜郎朝隔壁东海节度使府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就再不说话了。
送出闻喜官后,林堃远与东方顷寒听到门外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原来是柳步筵安排了礼花接两人回家。余奇早把林堃远与东方顷寒的两匹骏马上戴上了大红花,并且告诉他们,两庄的人都被请到了霓雀庄来,正等着两人领完金花帖子回庄庆祝。而长孙刺史也特别安排了锣鼓队伍,一路吹拉弹唱地将他们送到了霓雀庄。
林堃远与东方顷寒一路被礼炮锣鼓与人声恭贺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来。事情发生得太过奇怪,堃远能想到的,无非就是父亲程骅在京城请人动了手脚。虽然自己有父亲帮衬,但是顷寒中状元这个事也十分奇怪。虽然顷寒文采神思出众,但在大瀛,科举考试更看重的是名气,像他们这样远在江南的、非官学、非达官显贵的低调举子,怎么会得了头名。这事儿反倒不能让他们高兴起来,反而忧思甚重。
当两人到了霓雀庄内坐下时,北瓦忽然一脸焦急地奔进门来:“不好了二庄主,庄主被人带走了!”
什么?!
“别急,你慢慢说。”堃远眼中反倒闪过一丝沉静,这个时候,出事反倒让他觉得正常。
“刚刚市舶司来人说,大运河上两艘大船相撞,造成四十余人死亡,数千担的粮食全部落入水中。两艘船都是咱们船厂造的,市舶司说,先请庄主委屈几日。”
“人现在何处?”
“海州大狱。”
“岂有此理,人无定罪,竟先押入了大牢。”柳步筵道,“昭远的身子怎么禁得住牢里这种环境。”
“市舶司向来与你们交好,为何这次行事这么鲁莽?”顷寒不解。
“市舶司没有抓人的权限,但海州刺史有。”
“你说新来的海州刺史孟先寻?”
“是的。”林堃远道,“他原先就是严雍的老部下。”
“那当下如何是好?”
“我先去海州大牢,用我自己把阿兄换出来再说。”
“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东方顷寒露出一丝忧虑。
“那也得试试。”
说罢,林堃远便奔出门去,直往海州刺史府,刚到刺史府门口的时候,一群西域的商人刚刚从府中出来。
林堃远被刺史府管家带入大厅候着,厅堂内古朴简单,案几摆设都是前任刺史在的模样,并没有换新。真如外界说的那般,俭朴清正。
不一会儿,孟先寻便从内堂走了出来:“哎呀,失礼失礼,让我们的新科进士久等了。”
“草民霈泽庄林堃远参见孟公。”
“请起请起。”孟先寻道,“快坐。”
林堃远见着孟先寻的脸,皮肤黑黑的,深绯色的官服让他看起来脸上有些红光。他洋溢着和蔼可掬的笑容。
确实是这个孟先寻。林堃远抬头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几乎是震惊的,瞬间,他的瞳孔便闪起了无名的怒火。这双充满仇恨的眼神慢慢落到孟先寻的手上,这双手比脸的肤色更深些,手指粗短,是一双武人的手。
“孟公,请恕草民无礼。”他没有坐下,开门见山地对孟先寻道,“草民求刺史开恩,让草民替兄长受过。”
孟先寻眼底掠过一丝得意,那份得意马上转成了同情:“放心吧,你阿兄这点事,孟某也是例行公事,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放你阿兄出来。”
“可是我阿兄的身体,受不了牢狱的阴冷潮湿。林某也是霈泽庄的庄主,若刺史要例行公事,林某也不让孟公为难,堃远愿意替阿兄受罚。”
孟先寻摸了摸胡子,问道:“你阿兄的身体是怎么了?”
林堃远看到这双充满疑问的眼神,不禁从内心发出一声怒吼,他平复心境,缓缓道来:
“四年前也是这个时候,江水融化,河道猛涨,阿兄率船队前往长洛,路过洞庭之时,由于一个隘道过于狭窄,船撞在礁石上,阿兄跌落江中。幸而他水性极佳才躲过一劫,就是从此之后,得了寒疾,终日需要抱着暖炉。”
“哎,真是可惜。”孟先寻叹了口气道,“我见过成庄主的,很是俊朗的年轻人。”
是啊,那当时任监渡官的你为何不救?四年之后,当年的始作俑者竟鱼跃龙门做了海州的刺史?
当年一起落水的霈泽庄水手,虽有大伤小伤,但无一人死亡,至今身体康健。成昭远当年可是蓬莱洲赫赫威名的大师兄,别说是江水,哪怕是掉入东海之中,也不至于今日这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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