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雀庄,已近戌时,若蘅一边心不在焉地画着明年春天衣料的花样子,一边探身一直向外张望,她强烈的预感告诉她,也许出事了。砚池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还未回来,庄里掌柜的垂手站在前院等步筵回来回禀这个月的账目。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长孙繁缕一路推门进来直奔了朔潇阁:“若蘅,柳庄主怎么样了?”
“什么?”若蘅从里面迎了出来,看着气都喘不过来的繁缕。
见若蘅一脸迷茫,繁缕道:“柳庄主受伤了,在奔帆庄,不知道被谁偷袭的,可能是……可能是……陆茂玄,东方顷寒差点和他打起来。”
并不完全在柳若蘅的意料之外,从今日他们出门起,她就心事重重。她似乎做好了听坏消息的心理准备,可是被繁缕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是踉跄了一步:“伤势如何?”
“毒镖黑血,林堃远帮忙止了血,他们没有回来?”繁缕力求平稳心绪,让若蘅能听清楚每个字。
若蘅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回霓雀庄。”
“那他们去了哪里?”繁缕急道,“也没有去流泉庄啊。”
若蘅的眼眶红了一圈:“你先告诉我,阿兄伤在哪里?”
繁缕扶住若蘅,才慢慢吐道:“颈部。”
若蘅感到一阵天旋,她大口呼吸定了定神,走到前院,却见前院候着的掌柜正抓着回来的砚池“盘问”。
“刚刚一个小娘子给二庄主报信,说庄主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哎呀!我还没回禀娘子呢!”砚池推开众人的“围攻”,“我得先去回禀二庄主。”
“你不说我们反倒不放心呐。”
“对啊,庄主出什么事了?”
“对啊,从来没有过这么晚,还没有一点消息。”
“哎呀!庄主在奔帆庄被人偷袭啦,流了好多血!”砚池扯着帕子跺着脚道。
“啊!”
“什么?!”
“谁这么干啊!”众人惊异。
砚池正要往里走着,迎面撞上了出来的若蘅:“二庄主。”她缩着脖子,慌慌张张地看着她。
掌柜们见若蘅出来,小声的议论渐渐歇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吩咐道:“砚池,去樽松居通知缎沫,让她带上小公子到朔潇阁候着,今晚在我这里住着。”
“是。”砚池领了命赶紧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她这大嘴巴的毛病一直改不了,这回又被她逮个正着。
“各位叔伯,劳烦你们久候,如大家所知,庄主受了些伤,但无大碍。请各位放心。”若蘅继续说道,“本月的账目一律送到账房,待庄主静养之后再做安排。”
“是。”各位掌柜皆略略安下心来,“可是二庄主,今年的贡缎如何选,还没有与庄主商议呢,马上就要运去长洛了。”
“庄主正在医治,而后还需静养。庄中经营事务,劳烦诸位多费心。庄外若有闲言碎语,请诸位切莫偏听偏信,一律事务照旧,特殊事宜容我与庄主商量了再行定夺。”若蘅把红了的眼眶憋了回去,尽量气定神闲。
“是。”掌柜们虽心有存疑,见她这么说,便也只得告辞。
“庄主平日里最好相处,是得罪了什么人?”
“是啊。不过商海沉浮,也难免湿鞋。”
“唉……”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蘅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已毫无防备地劈头而来。
“姑姑,阿爷阿娘还没有回来,维儿想阿娘了。”维儿的小肉手揉搓着眼睛,大大的脑袋垂着,倒在朔潇阁的榻上,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维儿,阿耶阿娘今天在外面睡觉了,维儿今天和姑姑睡好嘛?”
“睡在姑姑这里能有好吃的吗?”
“你睡在哪里都有姑姑给你准备的好吃的~”
“哇。”维儿高兴得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若蘅叫人去厨房做了团花茶饼、鸡丝青面给维儿,哄着他吃下去睡,而她和繁缕则担心得一口都吃不下。她坐在园子里,看芭蕉叶随风摇摆,天际之间,云层渐厚,不一会儿便下起雨来。墙角边的芭蕉叮叮咚咚地击打出乐曲来。
“阿嫂一定会派人来报信的对吧。”若蘅在廊下来回踱步,“照你所言,林二郎与东方顷寒逗留在奔帆庄,那……只有可能就去了凌晚渡。”
“是哦!”繁缕恍然,“凌晚渡最安全也最合适。那我们现在就去凌晚渡找他们吧!”
“不急,以不变应万变,再等等消息。我相信阿嫂。”若蘅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焦灼地思考着:他们之所以没有回来,一定是因为霓雀庄也不安全了……不管阿兄受伤,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今晚上一定会有“客人”。想到此处,她立即吩咐家丁,把樽松居严严实实围了两圈,又点亮屋内的灯火,派人在里面装扮起家人。
“柳庄主的樽松居既有气势,又有雅韵,真如他本人庄重正直。”繁缕有个癖好,就是观察别人家的居室庭院,能辨主人喜好。
“阿兄确如松柏一般,一直很坚毅很顽强,阿耶阿娘走后,一直就是他自己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细细想来,他比我也只大了数十岁而已。”若蘅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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