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休整之后,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好在顺风船快,赶在了约定的时间到达了新罗。新罗的清海湾海风已卷起秋意,新罗都督奉王命在此迎候长风使。仪仗排开、鸣锣响鼓、旌旗摇曳,一派繁荣景象。
“恭迎大瀛尊使。”清海都督行礼道。
“都督免礼。”
“听闻尊使在海上遇到了盗匪,尊使受惊了。”
“无妨。”
“尊使可知是哪里的匪盗?”新罗都督道,“南边的黑面盗匪最是凶狠,虽然体型不大,但却熟谙水性,新罗船队也是头疼得很。”
“嗯哼!”金武将军大声哼唧了一声,“都督,我们使尊本就受了点惊吓,何必再提此事。”
“金武将军,我们大瀛刚到新罗,便用‘惊吓’二字,可不妥当。”顷寒纠正道,“再说,使尊也没有受到惊吓。”
繁缕听闻示意译语官,译语官在旁点了点头,回道:“下官明白”
“下官失言。”金武将军垂头道。
等译语官说完,清海都督便抱歉赔笑道:“那就让我们为尊使接风洗尘吧。”
因不是正式的国事,接风宴还算是自由。除了上座的官员,两国大商贾也被安排坐在席下。清海都督四十余岁,两撇小胡子弯弯朝上翘着,两条眼睛一直眯成两条缝,以致于众人都辨不出他的眼神,只从他一直向上翘的元宝嘴看出他心情不错。
“这个清海都督怎么看着色眯眯的,这些舞姬跳舞他好像好久没见过似的。”若蘅轻声跟顷寒嘀咕。
“新罗连年内战,打得很凶,估计这些边陲大员日子过得也一般。”顷寒自然也看到了,他死盯着这个都督,好像只要他盯着,都督就不会色眯眯地看向繁缕。
“谁与谁内战?”若蘅决定转移下顷寒的注意力。
“新罗摄政王与当今的新罗王,摄政王是当今新罗王的叔叔,王上年轻,没有经过历练,致使新罗贸易断绝,又要面对北方渤海国时不时的侵扰,而他自己也如从前王子般闲散的生活,把新罗的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那这个摄政王叔呢?”
“有能力有本事,但行事狠厉。”顷寒的这些消息也都是从林堃远那里获得的,“王上虽不成事,但宽仁,所以新罗朝堂分两派闹得厉害。”
“今天这排场是谁安排?”柳若蘅对接风宴的菜色颇为满意,虽算不上味道极好,但都很新颖。
“自然还是王上。”顷寒猜出柳若蘅心思,笑道,“不过,如果是摄政王接待我们,也许餐食会更好吃些。”
“为何?”柳若蘅听到堂外有军队的脚步声,不由得张望了一下。
“摄政王曽派儿子在长洛为质,又着人学习大瀛文典,对大瀛人的口味喜好更是了解。”顷寒略有生气地将筷子一放,看起来以为菜色真的是不合他口味,事实上,他是瞧都督的眼神越发过分而气恼。
“外头是什么声音?”
敏感的顷寒也听到了,只是他未向外头观察,眼神还是锁死都督,希望都督转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因他的气势而收敛。
“听闻这两日摄政王准备兵变,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不管新罗是谁接手,总之对大瀛都没什么影响。”
“新罗内乱成这样,我们送过来这么些东西卖给谁去?”若蘅忽然为货物担心起来。
“平民百姓如何用得了这些,还不是都由权贵分了去。”
“照你这么说,这个清海都督应该是个肥差,为何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若蘅见清海都督咧开了他的嘴,朝繁缕敬了一盅酒。
“这是今年新上任的都督,前面的都督都因为各式各样的缘由,不是被卸了官,就是被下了狱,还有死于非命的……”顷寒此刻恨不得朝都督的酒杯扔颗棋子。
“既这样,这个新罗都督过些天也许也会遭此下场,他愿意多看两眼就看两眼呗,谁让我们使尊好看呢。”若蘅在看顷寒依然在袖中摩挲着一颗棋子,既好笑又有些不忍,“繁缕此行危险重重,郎君可做好了准备?”
“我必护她一世周全。”顷寒眼神转了回来,闷下一口酒。
微醺之际,一新罗武士佩剑入堂,说了一嘴新罗话,都督听了,微笑的嘴角马上悬了下来,略作思忖之后,他面带微笑地对繁缕低语几句,繁缕抬头,跟绿梨交待完几句后,眼神恰好迎上了目光炽热的东方顷寒,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绿梨来到若蘅身边,低头道:“娘子,使尊拜托您挑些好的衣料给这个新罗都督。”
“要什么品级的?”
“说要最好的。”
清海都督眯起的眼神跟着绿梨,朝若蘅投来,依然是一模一样嘴角弯成上弦月的弧度,为了不使繁缕脸上无光,若蘅勉强装了礼貌的样子回应他色眯眯的微笑,便出门去了。
走出宴会席的大门,若蘅顿觉一阵清爽,却见门口站着两排壮实的武士,他们气势汹汹地紧盯着门口。
见出来一位大瀛小娘子,武士们似乎吃了一惊,只得散开。这时,若蘅才看到新罗的领客府的译官出现在眼前,边上还跟着一个都督府的属官。
“娘子,我是新罗领客监的翻译官崔氏,娘子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