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祝,你怎么在船上?”船启半日,顷寒发现被若蘅钦点留下的霈泽庄压货掌柜老祝却在自己船上。
“娘子说她和我们一起回。”老祝答,“不逛新罗啦。”
“一起回?”若蘅要找新罗海玉,怎么可能与他们一起回?顷寒忽觉大事不好,“你们可亲眼见她上船?”
“娘子说她去使尊船上陪着,让我们不必跟着。”老祝天真道。
“叶头呢?”虽然昨晚推诿一番,顷寒仍然暗自吩咐叶头带二十余人在新罗暗地保护若蘅。
“叶头也在船上呢,刚换上班。”
顷寒忙跑至船头,放眼望去,鸿鹄号上分明只有繁缕与严婧璇两人在甲板上望风。他心下一紧,虽然堃远并未拜托他一路照顾若蘅,但若蘅万一出个好歹,自己也对不住兄弟。
“快去问问柳庄主可在船上?”顷寒担心柳若蘅还是把所有的人都留给繁缕,转念关照老祝道,“慢着,别惊动使尊。”
老祝架起弓箭,往鸿鹄号上放了一支问询箭,未出顷寒意料,人果不在船上。未等顷寒吩咐,得到消息的老祝便立马放下两条小船,点了二十余人复又往新罗划去。
这边的新罗清海湾边,为了低调行事,柳若蘅已换上一身干净的新罗麻的裙衫,戴上了一网面纱,隐没在繁华而混乱的人流中。
“小娘子新罗打扮,真与我们新罗的姑娘别无二致。”崔舍监扬着他的小胡子夸赞道,他探头看了一眼若蘅的身后,“小娘子今日没有武士跟着了?”
“我不想给舍监添麻烦。”若蘅莞尔一笑,见崔舍监有些面色暗沉发青,道,“崔舍监昨夜辛苦了?”
“唉……别提了。”崔舍监没精打采道,“来了三拨人,等我可以回府时,已经寅时了。”
“那真是辛苦舍监了。”若蘅道,“舍监若是想休息,我也可以等上一日半日的。”
“唉,说好了带你找海玉,我就得信守承诺,况且今日初九,正好是每月海玉交易的日子,错过今日又得等上一月。”舍监疲惫地笑道。
“昨夜来的都是谁啊?”
“你走时来的是摄政王的大世子,他倒不要钱财,只宣读了摄政王的旨意,带了些兵器走。后来,又来了摄政王的二世子,就是宠妃生的儿子,不仅要最好的,还要动作快,一个不满意,就对我们又打又骂。”崔舍监叹了口气,脸上的新伤与昨夜的经历不无相关。
“那你还投靠了摄政王。”
“王上都被围宫了,没有喘息的余地了。”崔舍监叹气道,“虽说为长风使接风洗尘,名义上是王上的,但没有摄政王的允许,谁也不敢动。何况,原本使尊半路停泊的海湾,若没有摄政王清障,后果不堪设想。”
怪不得柳若蘅觉得停泊的港湾平静地很,原来是受了摄政王的关照。
“小娘子,仁光州有些远,此去需几个时辰,可否允许我打个盹啊?”
“舍监请便。”
崔舍监打了个哈气,两手往袖兜里一插,靠着睡了过去。若蘅细观这个舍监,白日里比夜晚看,眉目更显精明。新罗的路石头子不少,加上前几日雨水不断,路面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就这样,舍监仍然睡得十分香甜。
“这家伙竟然比我还能睡。”若蘅想到。
从城西到城南,咸咸的海风伴随一路,从喧嚣繁华到逐渐冷清,再到人声依稀,终于,一湾沙滩出现在眼前。海面上,停泊着许多渔船,靠着沙滩,一个个简易的小草棚搭在路边。车夫将车停了下来,崔舍监依然在睡着。若蘅喊了两声,崔舍监方才醒了过来,抱歉道:“啊呀,我睡太久了,真对不住。”
若蘅跳下车,一股咸腥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仁光洲海市?”
“正是。”舍监努力睁大眼睛。
若蘅看着这些简陋的小凉棚,里面除了卖贝壳,还有许多渔民卖着他们刚刚捕捞的海鱼:“这里是个渔村?”
“正是!小娘子头回来,可以先逛着看看,这里的贝母珍珠也都是极好的,我们新罗的小娘子都很喜欢呢。”舍监嘴巴拉开笑道。若蘅原以为舍监是对着人一脸谄媚,可方才对着自己也是这种笑容,她才觉得自己是误会了他。只要谄笑多了,变能成为习性,对谁都一样。
若蘅逛了些个小凉棚子,只是一些寻常的贝壳手串或是并不精致的珍珠耳环,本来她便对这些兴趣寥寥,便道:“舍监,海玉的铺子在哪里?”
舍监指了指远处,道:“越往前面走,铺子就更资深些,东西也更好。”
“那我们直接去找海玉吧。”若蘅道。
“小娘子切莫心急,这些铺子看着不起眼,但无论是珍珠还是海玉,靠的都是机缘,小铺子手里也许也有不错的货呢。”崔舍监道,一路上,铺子老板看到崔舍监来了,纷纷作揖行礼,客气寒暄起来。
“崔舍监,我又找到一颗金珠,您来看看。”一老板道。
崔舍监止步,走到他的棚里:“把你的金珠拿来我看看。”老板马上从案几下面摸出了一个包裹得牢牢的布袋子,拿出一颗金珠给崔舍监瞧,只是这个老板只伸了一下手,又缩了回去,生怕被抢了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