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尹熙妍”似乎没有什么长进,也似乎忘记了那次对成寅动的怒,如今看到成寅,还是一脸明媚灿烂的笑容。
在这个言语不通的环境的,她似乎逐渐感受到了周身的陌生,反而比从前拘束起来,除了简单的指示用她模仿而来的新罗话与仆侍们交流,她也不大与除了成寅之外的人说话。成寅上朝的时光里,她会自己跑去后山,在一座草棚里修炼——好像是芙蓉密气给了她不断的条件反射,当身体具备相应的能量时,她就要自己运气把毒素给逼出来。
成寅有时早回来些,会悄悄在她不远处看着。“这是一个有极为深厚的武学修为的女子,她怎么会是熙妍呢,可是她们多么相似,像到连我、连她父母都难以辨认。可是她是谁呢?她怎么偏偏就来到我的身旁……”
自从踏入朝局,成寅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设想过无数可能性,堂兄、成均、父王……他们都有充分的理由因各自的需要,寻了一个极为相似的女子送到他的身旁。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把她折腾得几乎快死掉才被我发现?可若不是,她总是偷偷跑上山练武做什么?成寅派旭璘去访查,可是至今毫无头绪。他想打消自己心头的疑虑,他想保护的熙妍绝绝不能成为用来攻击自己的工具,哪怕她们只是脸蛋相似。
可也许她真的只是意外,只是上天的恩赐?成寅凝视着她,却又觉得在练武时的她亦是单纯而不自知的。草棚旁,新罗的海棠花怒放,和日渐恢复元气的熙妍在一起,真如一个静谧修行的仙子一般,这份气韵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碎骨断脉却要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杀手啊。和江南的垂丝海棠不一样,新罗的海棠花是粉白粉白的,簇簇地拥在一起,风一起,那摇曳的花朵堆起来,如蓬蓬白雪。有时候,尹熙妍会静静地坐在草棚中的石座上望着眼前景象,痴痴地坐上一个下午。
“熙妍,我们出门逛一逛吧?”成寅还是决定去打扰她。
尹熙妍的道:“好啊,我也想出去逛一逛了。”
金成寅发现,这个女子并没有慌张的神态,更没有要躲着他避着他的举动,反而极为自然又特别温柔。
“熙妍想去哪里?”
熙妍拉起成寅的手道:“成寅说,是在海边找到我的,那我们就去海边吧。”
金成寅低头看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感受着温暖与柔软,忽然觉得,不管她是熙妍还是别人,他愿意一直为她付出。
出行的车驾很是低调,因为成寅担心她的安全,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就隐匿在了人群中。金成寅一直紧张地坐在车驾内陪着尹熙妍,反倒是熙妍总是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显得颇为愉快。走了三个多时辰,快要傍晚时,才到了仁光州金成寅的别院内。
别院在海边的小山坡上,能听得海水拍岸的阵阵涛声,亦见得虹霞落日与孤鹜汀雁。虽是夏日里,金成寅还是怕熙妍吹着晚间山里的凉风,拿了一件披风给她穿上。
“成寅,我忘记了我是谁,我也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实在是对不住。”
“没有关系。忘记就忘记吧,如果你都想起来,也许也会想起那些不愉快。”成寅从熙妍背后环住她,安慰道,“往后,我们就只有开心美好的记忆。”
“我们以前一起来看过落日吧?这个景象我似乎见过。”
成寅答应来仁光州看海,当然有部分是希望能帮她可以寻回一点记忆,却没有想,效果让他很是欣喜:“当然啊,我去大瀛之前,我们每一天都在这里看海呢。”
“以后,我们也天天在这里看海吧?你出船打渔,我做鱼生给你。”
“出海打渔?好啊……”金成寅从来没有干过这个事情,但既然是熙妍说的,那他就乐意答应。
“江南好,最忆夜游船,万点灯红人语细,千层楼阁海边圆。银汉淡无烟。”柳若蘅淡淡吟道。
成寅看着她,陷入无尽的沉思……不过两人都是自在的人,默默不语直到落日褪去最后一丝暮紫,才尽兴回屋。
金成寅为了尹熙妍适应别院的屋子,特意让了自己的主卧给她,在外间临时搭了一个床榻。
“成寅,你不用守着我。别担心。”
金成寅对她笑笑,在外间躺了下来,望着夜空直到天明。
仁光州的夏天还不算闷热,海风温柔。金成寅牵着“尹熙妍”的手,进入海市,慢慢地往溶洞的地方走去。喧闹的海市依然是人们贩卖的叫声,戴着帷帽的“熙妍”徐徐地往里走着。
“漂亮的海石头,客官要不要看一看?”
“海贝呢,客官看看,可以做贝壳风铃呢。”
“上好的海玉,温暖圆润,可以雕玉佩雕印章,客官来看一看吧。”
“尹熙妍”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零碎的片段,也是这般叫卖,虽然听不懂确切意思,大体都是这样的声音。她眼神有些恍然,脑袋有些晕,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跑出来,她摁住太阳穴,脚步放慢了下来……
“成寅……”
“怎么了?”
“我脑袋疼。”
“那我们不往前走了……”金成寅立马调转了,向海市的出口方向走去,他毕竟还是心疼尹熙妍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