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都退去,林堃远方才走到榻边,看着耗尽内力的苏待弦。她面色苍黄,呼吸微弱,原本纸片一般的身子显得更为单薄。
“师兄。”苏待弦像是梦中呓语。
“我在。”
苏待弦又悄无声息,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脑袋上冒着微微细汗。
林堃远帮她掩好被子,吩咐东帛道:“去给她找一个侍女,服侍用药起居。”
“是。将军。”东帛答应着,身子却没动。
“有什么要问。”
“侍女来了之后,去哪里服侍?”
林堃远不是不知,在柳若蘅失踪的这桩事情中,苏待弦也有撇不清的关系,但是她和那些师兄弟有多少差别呢,既然他可以不追究他们的错,那这个为了救他耗尽内力的师妹,他当然不能追究了。
“到这里来吧,她现在不宜移动。”
东帛倒也不意外,只说:“那我再去搭个军帐。”
林堃远点头:“对了,世子那里多派几个人保护。”
“将军,你太劳神了。”东帛有些心疼,这两年,他觉得林堃远的精神大不如前,
“顷寒来消息,吐蕃蠢蠢欲动。新罗、百参要是不太平,陛下将会腹背受敌。”
“新罗无论谁做王,也都是大瀛的附属国,将军在担心什么?”
“金成寅若死了,最得益的二世子。金成均心胸狭隘、刚愎自用。而伤世子的却是陆茂玄的百参奇兵,这其中的蹊跷你能领悟吗?”
“将军意思是,二世子勾结了百参?”
“二世子原来的战局易守难攻,如果不是他故意输,那他就完全是个蠢材。”林堃远脑中重绘着整个战局,“正常来说,如果打好这场仗,他又会战功加身,在朝廷中更有地位,但是他太贪心,想一口将金成寅吃掉,永绝后患。”
东帛领悟道:“所以,他不会只有那一次行动。”
“如果新罗落到金成均手里,那他要是还与百参沆瀣一气,那对大瀛不是好事,我们今天这么多大瀛将士在这里流血挨冻也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大瀛将士的血不能白流。”
“将军觉得,世子知不知道是二世子动的手脚?”
“他是个聪明人。”
“是吗,我瞧着好像挺单纯的。”
林堃远看着东帛,笑了一声:“有点长进行不行,金成寅可是出身王族的人……你知道金成寅两年不上朝,一上朝还是有一半命官站在他的一方,再说他百姓的口碑好得很,这是一个单纯的人可以做到的?朝堂上,全是利益与诡谲,要是他没点实力,做得到这样?”
“好好好,行行行,才醒过来,和他们说了这么多话,现在还有精神教育我,还不赶紧休息会儿。”
林堃远一身内衫,长发齐腰,灰色的面颊上带着点无奈,他两手一摊:“你让我躺到哪里去?”
“这……”东帛看着床榻上的苏待弦,“我马上去搭营帐……”
“站住。费前川到底怎么了?”
东帛叹了口气道:“竹璟他们把他扛回来后,大家自己治自己的伤,苏大夫又全心在你身上,军医没人会疗他的伤,加上云淼又阻着人给他饭菜,所以已经……”
“那就和所有战死的将士一起带回大瀛吧。”
“知道了。”
“陆茂玄的伤势如何?”
“应当没有大碍了。”东帛收到的消息是陆茂玄已然可以起身,且被百参王派的御史呵斥了一顿,在那里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给他疗伤的并不是旁人,而是……”
林堃远目光黯淡了一层:“苏韦吗?”
“嗯。”东帛很是不满,“他们兄妹俩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要不要让南璃去济世药庄探一探?”
“不必了。”林堃远看着苏待弦道。
“为何?趁济世药庄现在空虚无人,走一趟说不定就能知道点什么。苏韦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他肯定与陆茂玄合作很久了,大缘密经的修炼对身体有很大的压迫,如果没有苏韦在他身边专心照料,他不可能那么快练成。”
“大夫嘛,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哪怕是十恶不赦的人,在他们面前无非是‘有病’、‘没病’两种。”
“将军~大夫可以有选择,否则为什么明知掌拂中了芙蓉海狸丸,苏待弦都不肯施以援手?她不就想让你早日坐上洲主之位嘛。”东帛有些着急,“再说,遭受了扶桑剑的创伤,他可以这么快好起来,苏韦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他们都是白山药王的嫡传弟子,药方与医术都得他精髓,能治这些伤不见得有什么问题。”
“将军,你早对苏韦产生过怀疑,为什么现在不追究了呢?”
“人都有无奈。”林堃远语气有些寥寥,在他眼里,这些事,追究了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苏韦动了手脚,柳庄主也不会病入沉疴,柳娘子也不会到新罗来……”东帛壮了胆子道,“将军今天也不至于这么消沉。”
“你当着人家妹妹的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她可全都听到了啊,全是你说的,我可一句话没说。”林堃远指着待弦道。
“再说,我哪有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