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位陛下现在是越发厉害了,竟然背着我们偷偷调度了林堃远去支援新罗,看起来我们还是太放松了。”
雷士澄在宅邸中下着一盘棋,他的宅子在辅祥坊,挨着宫城。棋盘对面并没有人,他手里的黑子亦是迟迟动不了。
“我每日里让人盯着他,美姬美酒环绕,他竟然还有心思琢磨新罗的事情,也真是怪了。”鱼恭振垂手立着,接连打了几个大哈欠,精神看起来不大好。
雷士澄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上回我就说过你,自己也留点心,成日里不是歌伎舞伎就是赌坊来个通宵,像个什么样子。”
“师父,我们当初请这位登基不就是为了逍遥日子过嘛。”
“这么下去,逍遥日子能有几天?”
“师父,我看你是有点过于担心了。”
“我怎么可能是过于担心?他这一招可厉害着,你说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出什么主意啊……这一次是新罗那个小子给陛下写了再度求援的奏章,我听他们说了,陛下随手一挥,就说那就让林堃远去吧。”鱼恭振不以为意道,“陛下人不笨,他知道只有林堃远这种刚回朝想出风头愣头青才愿意接这么个夹心活。”
“愣头青?你宅邸里那两箱子稀罕珠宝是打天上飞来的?”
“啧~”鱼恭振咧着嘴,朝雷士澄贴去,“哎呦师父,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林堃远要送来,我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啊,他才进京,来孝敬说明他懂事,不愿与我们为敌啊。”
“就只看眼前这么点蝇头小利!这一次军心剧变,除了一部分投向了宋太师那个小孙子之外,别的人都在夸林堃远呢。”
“师父您说得有理,我心里明白着呢。论军心的话,雷鸣这次也得了许多军心不是吗,反正比掌拂那个老东西好多了,掌拂这次算是闹了个大笑话。”
“你想得太简单了,陛下当时问我们要兵,我们没给,于是他才调度羽林军。”
“知道啊。”自井泉之变后,大瀛的军权就牢牢地掌握在了宦官手里,陛下唯一能掌握的就只有自己的亲卫羽林军,并且羽林军的数量从早先的八千人裁撤到如今的八百人。“羽林军人数少,平时连个兵都不练,这次去新罗就是给新罗王一点面子,所以我们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陛下是在试探我们,这一次他赢了。”
“陛下平日里吃喝玩乐,哪有那个心思。再说,八百人能干什么。”
“左羽林向来被右羽林压在底下,这次回来后,顶着‘长瀛军’的旗号神气威风了许多,连同我们金吾卫、赤贲军的军心都被他们扰乱。”
“是啊,左羽林平时都不太练兵,他们竟然可以连下十城,是有些蹊跷。”
“不太练兵吗?”雷士澄鹰隼般的目光盯着鱼恭振,“还是他不带我们的人练?”
“师父你在说什么?”
“你来看看这盘棋。”雷士澄招呼鱼恭振道,“怎么破?”
“这说到一半……”鱼恭振立在一旁,琢磨半晌毫无办法,只得手一摊道,“打我一进门,你就在琢磨它,研究这干什么?”
“这盘棋是东方顷寒放在他们庄里头的棋局,现如今已经五个年头了,还是无人能破。”
鱼恭振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是说,陛下如今有了东方顷寒这个帮手?许多主意,都是他想出来递给陛下的,包括这次调度羽林军来试探我们对军权的把握?”
“你觉得东方顷寒为人如何?”
“其实这等微末,师父不提,我平时倒是也不太留意。”鱼恭振回忆道,“他是明经状元,宋太师点的他,但看起来他和宋太师也并不熟悉。陛下指名他到翰林院侍候,我就派人盯着他,但是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人也很低调,总是不言不语。”
“他侍候得如何?”
“倒是不负陛下的期望,百千奇怪的玩意儿都被他寻了来,哄得陛下极为高兴。除了在翰林院做些文书工作,偶尔也去陪陛下玩一玩。”
“被宋太师看中的明经科状元,爱和陛下玩耍?你不觉得奇怪?”
鱼恭振摸了摸光光的下巴道:“科举后,他和林堃远一同待在江南,过了半年才被分到职。说明他朝中无人……他是想讨好陛下一步登天?”
“明经科的状元,如果他想发达,却只追着陛下跑,那他就是一颗榆木脑袋,用不着我们费心思。”
“我看他大宴上也是一个好美酒美色之徒,会不会我们想多了?”
“他有上你府上拜访过没有?”
“没有。”鱼恭振领会道,“看来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他可去拜访过别人,程相、六部尚书、或者别的什么人?”
鱼恭振细想之后,眯起了他长长的眼睛:“也并没有,独来独往,是有些个清高。”
“除了翰林院,他不接触别的官场的人,但是他也不得罪任何人,就算不与我们交好,但也不惹我们厌烦,甚至你还用得着他。据说他在江南出口成章、能说会道,骂人不带脏字却让人恨得牙痒痒,到了长洛,却能闭起一张嘴,你不觉得他本事很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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