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百日醉下肚,吕嘉问更加兴致高涨,话也更多了。
“钟老弟,你说人活在这个世上究竟图个什么?”
“吕知府这是考我还是……”
钟粟不知道吕嘉问这句话的意思。
“钟老弟想多了,也就随便问问而已,没有什么意思。”
“小子胸无大志,其实就是两个字——自在,如果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了自在,那真就没啥意思了。”
“自在?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本以为钟先生是要做一番大事的,可没想到却是这两个字,有趣有趣。按照钟先生的条件,想要有所作为可以很容易的。”
“吕知府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长公主是喜欢你的,如果你能做了驸马爷,还愁做不了大事?我朝目前的情况你大概不太了解,驸马爷想要进入机枢是不行的,但钟先生却精通商贾之道,这个大宋朝廷却不反对。
如果再充分利用驸马这个身份,官家对钟先生又如此信任,过个十年八年,就算是富可敌国也是有可能的,你说是吗?”
百日醉的功效还是非常显著,吕嘉问这种人虽然称不上“胸有山川之险,心有城府之深”,但也绝对不简单。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倒是值得可信的,只不过钟粟不是这么想的。
“吕知府有点言过其实了,刚才还不是问我人生在世图个什么吗?你难道就忘了我说的?”
“哈哈哈,恐怕未必,这
一般人做了驸马,的确要处处受制,可能不会太自在,但事在人为,我觉得钟先生的本事,想要张管控住局面还是不在话下的,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自在?”
吕嘉问边说边喝,对百日醉的诱惑,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抵制力。
“吕知府不可妄言,小子只是一介草民,再也休提富可敌国这些,更别说驸马这类话了,犯忌讳啊。”
钟粟哭笑不得,这吕嘉问还真是有意思,喝了点酒之后啥话都敢说,也不怕别人告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要告密,钟粟自己是没办法告密的,总不至于在赵煦跟前说吕嘉问说自己和公主互相有意思吧?
如果真这么说了,让赵煦怎么想?赵煦恐怕只会觉得自己有狼子野心。
这么一想,吕嘉问看起来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还是很有分寸的,根本抓不住把柄。
钟粟甚至怀疑这家伙是真喝高了还是假喝高了。
“什么草民不草民的,无非就是个功名吗?你的才学,考个功名还不是易如反掌。再说,就算不考,你这么干下去,朝廷哪年开一场恩科,你一定是头一个,那就是白送的功名啊。”
听到这里,钟粟一惊,是啊,按照自己这情况,如果朝廷真要开设恩科,自己倒是唾手可得。
恩科这东西,有时候就是皇帝的一句话,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不过钟粟也就随便一想,功名这种东西,他是不会刻意求取的,没劲。
“吕知府,
你看你又忘了,我可是向往自在的生活,不强求。”
“也对,我忘了,忘了啊,你的想法我已经明白了,喝酒喝酒,你这百日醉还真不错,后劲儿应该不大吧?”
“不大不大,吕知府,这会儿你可是一直在说我,你也说说,你自己究竟图的什么?”
钟粟有点好奇,也想试试吕嘉问究竟是真高了还是假装的,这个问题既是鉴定智商,也是鉴定是不是喝高了。
“你问我图什么,我能图什么呢?我这一生做了一些好事,也做了不少错事,现在只想图个安安静静,少一些世人的唾沫就已经不错了。”
吕嘉问说完,居然放声恸哭。
钟粟大吃一惊,怎么好端端地就大哭起来了呢,这吕嘉问的酒风还真不怎么样,下次再也不带他玩了。
不过这句话倒是真心的,他现在已经被家族给抛弃了,外面发配了些年,好在宋神宗挂了,宋哲宗上台,改革派重新登上了政治舞台,吕嘉问总体上属于改革派一方的,再加上宋哲宗急于培植自己的实力,所以还是启用了像他这样的问题官员。
但吕嘉问自从经历了几场风波之后,行事作风已经收敛了许多,倒是让宋哲宗很满意。
恰好开封府尹又出现了空缺,赵煦便把他放到了这个重要岗位上。
吕嘉问倒也是不负皇恩,短短不到一年,汴京的治理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至于驱逐狼群这件事情,其实也就是一点点小问题,还不至
于动摇赵煦对吕嘉问的信任。
吕嘉问这时候大哭大闹,反而弄得钟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哭声逐渐减弱,最后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钟粟马上让人把他的随从叫来,然后当即抬上马车,送回了他的府中。
钟粟不确定吕嘉问酒醒后会不会还记得自己大哭大闹的样子和说的那些话,万一留在自己家中,酒醒后他又记得这幅丑态,必定很是尴尬,送回去还是比较妥当。
送走了吕嘉问,钟粟看着那张写着十二处铺面的纸呆呆出神。
两日,最多三日之后,火炉和煤炭售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