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宫回去就休了驸马爷。”
她嘴上虽是如此说的,但牵着古渊的手可从来都不曾放开。
古渊拉长声,哦了一声。
远处,六皇子看着白胡子官员磕头磕了整整一刻钟,才终于下令要进城。
身边车马缓慢动了起来,御林军们防止城内疫病传播,用布巾捂住口鼻。
裴纯将头伸出马车外。
城内路边全都是瘦骨嶙峋的百姓,这些百姓比昨晚死掉的那群人瘦弱了太多。
他们大多数都是麻木着一双眼睛,在御林军的驱赶下慢慢挪动着身体,给马车让开位置。
且许多都在咳嗽,还有的病态的红着脸,眼中一团死气,丝毫没有看见粮食的欢欣雀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角落的阴暗处,倒是有许多人贪婪地望着六皇子车队内的人,看上去就不怀好意。
裴纯与六皇子率先被迎到城主府。
拒绝城主设宴的邀请。
躺在空旷的木床上,她疲惫的舒了一口气。
旅途中多了个六皇子,实在叫人心中恶心。
不过幸好,还有古渊和哥哥陪着她。
裴纯想了想,刚要抬手抱住古渊,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无奈,只能放弃伸手的姿势,坐起身,等待外头陌生脚步的主人敲门。
“公主殿下。”
“何事?”裴纯声音懒洋洋的。
是古渊正在帮她按揉额角。
“公主殿下,奴婢来给您送今晚铺的被子。”
外头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声音再次响起。
裴纯默默转头,将视线放在床上已经铺就整齐的被褥上。
她摸了摸从进城后,就没有拿下来过的面罩:“进来吧。”
只见门被一个小丫鬟推开。
其身后一连串的丫鬟全都规矩的低着头,秋日的天气,竟然还穿着夏日的清凉薄纱。
胳膊上雪白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但看着身上一点也不如外边的百姓瘦弱,反而还带着点点婴儿肥挂在脸上。
一点都没有外头疫病肆虐的病态。
这地方的人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墙之隔而已,城主府与外头的差别居然这么大?
古渊捂着鼻子,嫌弃的看着其手中端着的托盘,将裴纯向后扯了一下。
裴纯眼看着她们手脚麻利的帮忙将床上原本的被褥换了下去,然后又拿起托盘中端来的新被褥,重新将被子理整齐。
这一系列动作,裴纯都目不转睛的认真看着。
在这些丫鬟默不作声,就要退下时,裴纯终于开了口。
“等等。”
年轻的丫鬟躬身。
“谁让你们来的?”裴纯用手抚摸了一下古渊的手背,无声安抚。
“回公主殿下,是秦大人让的。”
秦大人,就是在城门口,被六皇子拳打脚踢鞭子抽的那位白胡子官员。
也是蛮荒之地的城主。
裴纯点头,眼神在面前的小丫鬟身上梭巡半晌,接着又问:“六皇子殿下住在哪里?”
小丫鬟一愣,像是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回答:“回公主殿下,六皇子殿下虽与您同在客院。
但也是东边的跨院内,您放心,不会有不长眼的男丁前来扰了您的。”
“六皇子具体住在哪间房?”裴纯心知这小丫头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但她也没有过多解释。
只是再询问了一遍。
小丫头行礼,毫无防备的开口回答:“六皇子殿下在东跨院的第一间房内。
从门口儿进去,一转弯就能瞧见。”
裴纯点头,终于将人放走。
一抬头,就见古渊嫌弃的上手,两根手指拎起被子一角,像是看着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
“这东西上面都是脏兮兮的蛊虫,明澄,你可千万不要盖这种东西!”
古渊警惕的告诫裴纯。
小红已经从他袖口冒了出来,赤红的信子频繁吐出。
裴纯仔细瞧瞧,根本没发现什么虫子的影子。
但古渊既然是养蛊的,他说的话裴纯相信。
于是她点点头。
“在被子的棉花里面!”古渊见裴纯这般反应,以为她没放在心上。
不由得更为严肃。
裴纯还要点头的动作停住:“我怎么没听到?!”
不对啊,一般来讲,蛊虫都是有声音的,不管是振翅的声音,还是爬行的声音。
她都能听的清楚。
可今日这个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动静?
古渊见此,靠近她,在裴纯的疑问中握住她的腰肢。
二话不说抽出一把她别在腰间的匕首,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刺啦’一声划开被褥的锦缎罩面。
裴纯瞪大眼,瞬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眼神落在古渊的匕首下,一群细小的黑点布满整个雪白的棉被上,在其中胡乱的飞速爬行。
甚至还有要顺着撕破的锦缎,往古渊的手背上爬的。
裴纯忍着浑身发麻的恐惧感,扯着古渊手臂后退:“赴川,这些虫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