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看看这是谁啊,听说你差点把亲儿子打死了,可了不得啊。”
在山上铲茵陈的时候遇到赵玉芳,她揉了揉水汪汪的眼睛揶揄道,“你可出了名了,一下子从好欺负的软柿子,变成了母老虎,真厉害啊。”
宋春雪没好气的丢了她一个土块,“你滚。”
“听别人说,你打断了好几根棍子,老大都睡在炕上不起来了,你也狠心了吧,他干了啥坏事了?”
“不就是翻墙进去,惦记你的好东西吗,有必要打那么重吗?”
宋春雪面无表情道,“这次若是不打,下次他不开心就想把我的院子点了怎么办?人生还长,他已经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了,再加上陈凤那个坏胚爱怂恿,等我老了,说他两句就得把我扔沟里喂狼了,你说我该不该打?”
“也是,孩子惯坏了比啥都可怕,我家的孩子……哎,不说了。”她又问道,“到底出了啥事,他没拿走你攒的棺材本吧?”
“没有,我的箱子耐砍,不然真的拿走了。”
赵玉芳停下手头的活儿,欲言又止。
“有事说事,是不是谁又说我的坏话了?”宋春雪看到她那神情,就知道有事。
“还是说,你男人又打你了?”宋春雪握紧拳头,“你若是不知道怎么打回去,我教你。”
赵玉芳笑了,又揉了揉眼睛,消瘦的脸颊皮肤也很松弛。
“也不是,他现在不怎么打我了,就是不爱干活,爱出去跟别的女人瞎勾搭,我管不住。”她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早知道,我就不留他在家里了,现在跟他生了两个孩子,想反悔都来不及。”
看到她哭得眼睛没光彩的样子,宋春雪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听说野菊花明目,你的眼睛天天这么干,天天流泪,你今年晒些野菊花泡水喝。”宋春雪叹了口气,“关键还是要吃点好的,鸡蛋和肉别心疼,留给孩子们,你自己舍不得吃一口,也落不着好。”
说着,她停下来坐在地上,看着又大又红的太阳,扯了个一言难尽的笑。
“上次三娃不是给我喊来了郎中,给我开了房子吗?你不知道,我最近浑身轻松,手脚发热胃里凉的那种感觉没有了,骨头里也一点都不痒了。”
她自嘲一笑,“我一直以为是正常的,吃了药才知道,原来那些毛病,花点钱就能治好,可惜我以前舍不得。”
“真的?”赵玉芳问道,“我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儿,膝盖疼肩膀疼能治吗?”
“能,你别舍不得给自己花,把自己折腾废了没人管你的死活,反正买药也花不了几个钱。黄雄有真本事的,我晚上都不怎么做梦了,胸膛上也不整天憋气了,你试试就知道了。”
赵玉芳若有所思,“行,过两天我去找他开几副药吃吃,最近哪哪都难受。”
“哦对了,我听说你家老四在学校不好好读书,你知道吗?”
宋春雪语气淡淡,“知道,下次,我要教训的就是他。”
给老四的一个月期限到了,宋春雪早早的喝了汤,穿戴整齐后去了学堂。
今天还是赶集日,回来还能顺道买点东西。
走到半路遇到了驴车,她花了一文钱坐在车上。
一文钱而已,以前她怎么就那么亏待自己,非要走得两腿发酸,晚上难受的睡不好才心里踏实?
搭车的其他人也认出了宋春雪。
“这不是江家婆娘吗,你穿这么好看,是要去找谁啊?”
有人笑道,“是要去接上门女婿吗?”
宋春雪淡淡的看向打扮的好看,不怀好意的女人。
“是要去接你男人,你忘了吗?”
“你……”
那女人变了脸色想要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捅了捅腰侧。
若是以前的宋春雪,看到这帮有说有笑,穿的人模人样,处处显得比她好的女人,连头都不敢抬,安静的装哑巴。
若是被人开玩笑,还会红着脸应和,典型的最好欺负的老实人。
有时候,她甚至会和别人一起,贬低自己。
那种不自觉的讨好别人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她,没了爹娘,要跟姐姐们一起在二伯家生活时开始吧。
她好像天生就会迎合别人,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似的。
虽然后来她发现,别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最后还过得不如她,自己也一大堆烂摊子的事。
她躺在炕上无法动弹的时候,那些曾经曲意迎合,讨好别人的画面会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让她万分后悔。
可那时她已经老了,动不了了。
如今,她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没什么好抬不起头的。
没有谁比她高贵,比她超凡脱俗。
都是俗人,大多数心里脏得很。
这种不疼不痒,侮辱人的话,她不会再受着,免得在多年后的午后,不经意的想起,却像一根扎入骨髓的刺,怎么挑都挑不出来。
积攒的多了,就是一身的刺,深入血肉,扎的她浑身难受。
今后,谁欺负她,谁让她不好过,千万不能犹豫,她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