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饶有兴致的看向谢宽,脑海中浮现宋春雪怼人不留情的画面。
若是她遇到这事,一定会比他更直接,骂得更过瘾。
可惜,他是读书人,还是外人眼中温文尔雅的谢大人。
任何时候都要严谨律己,不得做出有违礼法的事。
所以这些年,他坚持己见,在朝堂上对那些为了私欲舍弃百姓,算计为家国卖命的将士们的事一点看不过眼,在权贵面前坚持己见。
迂腐有迂腐的好处,满朝的浑水摸鱼,皇上总需要一个里里外外信得过的人,做一些聪明人不该敢做的事。
这就是他在朝堂上的生存之道。
生而为人,怎么偏偏有了权势就变得道貌岸然心口不一,他非要做个迂腐的笨蛋。
因为一味的当老好人太难了,贼他爹的憋屈。
从前碍于情意不好说开的事,如今终于挑明了,他有些欣慰。
终于不用拖下去了。
这次回京,所有的事情都超乎预期的顺利,多少年的疙瘩,好像要解开了。
果然,师兄说过,宋春雪与他们是彼此的贵人。
“那你觉得,这事儿该如何解决?”
半晌后,见谢征没有开口,谢二爷接了话。
谢宽咬牙切齿的看向谢征,强忍着怒气,一字一顿道,“让昭儿过继到三哥名下,此后我们绝对不会干涉他的事,让谢昭喊我们夫妻一声五叔五婶儿。”
呵!
好厚的脸皮啊,上辈子属城墙的吧?
好聪明的决策,好响亮的算盘啊。
他倒有脸说出来,听的人都难受,脚心都抽抽了。
谢征觉得,他都替谢宽不要脸。
在场的人都笑了。
谢二爷也看向谢征,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怎么看?”
“我不要。当初昭儿年少,我好几次想让他在诸位长辈的见证下,记入我的名下,你们说他太小了,等大一点懂事了再说,我同意了。”
“如今我不要,他也不会将我女儿谢灵韵当亲妹妹看。等我不在这世上了,说不定第一个给韵儿难堪的就是他谢昭,我谢征又不蠢。”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宽,“你真当我读书读傻了?贬官贬坏了脑子?”
谢宽当即冲过去要打谢征。
其他人见状作势要拦,没想到一把短剑直直的飘在他面前,剑尖对着他的拳头,刺破了一点皮肤,血珠欲滴不滴。
“什么东西?”
“哪来的?”
“它自己……冲出来的?”
谢征的几位堂兄弟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九弟直接跳到了椅子上,转头抱着大哥。
谢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无忧竟然在他身上。
他都没发现。
不过他很快露出笑容,整个人放松而舒展,甚至有些得意。
“回来。”
他轻轻说了一句。
众人跟见鬼了似的看着谢征,“你……你还学会了歪门邪道不成,还会控物?”
“嗯,这些年遇到了高人,学了两招唬人的把戏。”为了不给宋春雪添麻烦,他索性顺势揽到自己身上。
就在大家觉得谢征装神弄鬼吓唬人的时候,那把指着谢宽的短剑,卸了杀气悠悠的飘到谢征手上。
谢宽后背湿透,整个人跟抽去力气的木偶似的,直直的跌坐在地。
谢二爷也惊了,想问什么,却又没有问出口。
私下里追问也来得及,他总觉得,如今的谢征变得太多,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徒有一身硬骨头的大忠臣了。
“谢宽,你先回去。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这事儿到底是谁的错,看清楚了再来。”谢二爷握着拐杖语气沉重,“若是想不明白,我会处理此事。”
谢宽浑身没有力气,惊恐错愕,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二伯,各位兄弟,我先回去了。”
他扶着门框走了出去,背影十分狼狈。
谢征盯着他的背影,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终究是太过仁慈。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是堂兄弟,他的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这件事情,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之前还想着补偿谢昭的,如今他要一笔笔算清楚,让谢宽心服口服。
……
宋春雪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价钱还算公道,但比金城的确贵了些。
她也没想别的,没法专心打坐,便要了一壶茶,坐在窗前喝了几口。
也不知道师兄会不会来京城找他们。
那个人变卦很快,一旦有了主意,就会迅速找个借口离开。
这条路是师兄带她上道的,每每遇到问题,难免会想跟他求助一番。
哪怕不会得到解决之法,倾诉一番也行。
但她很快觉得,她这个想法不对。
修道注定是一条孤寂而漫长的路,没有长久的同伴,只有不断求索,凡事要内求。
师兄已经为她耽误了太多时间,她不能做他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以后要慢慢学会独自走这条路,想到自己离开前还收了俩徒弟,宋春雪就知道自己的路还长,她终究要靠自己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