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过去,南潇还记得涌入破庙的风雪,和柴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名字,一直唤她囡囡的哥哥还没被羽化神朝的人带走。
从她记事起,就跟哥哥就住在破庙,与一尊泥塑神像作伴。
春日温暖,鲜嫩的野菜可以果腹,更有花蜜,甜滋滋的。
夏天虽然酷热,但刚蜕壳的新蝉只要用棍子就能打下来,再用柴火烘烤,特别好吃。
金秋凉爽,她跟哥哥可以赶早去捡掉在地里头的稻穗。
一年四季,她唯独不喜欢寒风吹彻的冬天。
苇草零散,破布单薄,破庙更是挡不住寒风。
每次到晚上,她跟哥哥只能烧火取暖。
“噼里啪啦——”
柴火的焚烧声音清脆,热流滚滚,与屋内寒风激烈交锋。
哥哥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起来添柴。
否则一旦火焰熄灭,第二天他们就会变成两具冰冷的尸体。
因此,在每一年的寒冬来临之前,哥哥都会带着她,到处捡柴火,并将它们码得整整齐齐,填满了大半个破庙。
哥哥曾告诉她,只要这些柴火烧完,囡囡就大了一岁,以后就可以上学了。
可是有一次,辛辛苦苦准备的柴火,被一个早期砍柴的中年汉子发现。
那个砍柴人为了省事,不顾他们两人的阻拦,先抱走了一大摞干柴,之后更是唤来长得五大三粗的儿子,蛮横地抢走了所有木头。
那个时候,哥哥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可还是抱住蜷缩在泥塑神像后面的她,轻拍她的头,笑着安慰。
没了就再找,哥哥力气大,一定能找到更多更多的。
可是啊,天不遂人愿,那年的严冬来得格外早。
鹅毛大雪呼啸,山林尽白。
泥塑神像外皮干裂,她和哥哥脸上、耳朵、手与脚,全是冻疮。
若不是哥哥又从村子里偷了一把斧头,恐怕他们兄妹俩,熬不过那个冬天。
之后,哥哥会把部分木柴藏在破庙泥像底下的新坑内,以防万一。
就这么过了几年。
有一天,哥哥兴奋地告诉她,有地方住了!
原来半月坡有一个没有子女的老人去世,那间屋子空了下来。
年近花甲的村长见哥哥可怜,就同意将那间才死过人的屋子借于他。
在南潇的记忆里,那一天,哥哥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万物美好。
那间屋子虽然不大,但足够遮风挡雨。
酷夏与严冬,在屋子里感受不到炎热与寒冷。
虽然偶尔会饿,但她的哥哥总能给她找来一两个馒头和几口剩菜。
本来她以为,她能跟哥哥熬到能打工挣钱的年纪。
可是,平静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包家为了更好地发展,经高人指点,在各地大兴土木,置办仙人休息的行宫。
风水术士走走逛逛,最终选定了她和哥哥居住的半月坡村落。
村子能叫半月坡,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
从上空看,村子的占地面积,是一个大圆,但并不算圆满。在侧面看,村子地势低伏,又像是一轮流畅微弯的月亮。
于是乎,高人大手一挥,包家直接将半月坡买下,在其上大兴土木,要建一座专为仙人休息的行宫。
在风水术士口中,南潇与哥哥居住的破屋,就是月上桂树的位置,灵气荟萃,最适合仙人居住。
原本包家还遵从高人的建议,用三枚金锭与屋主交易,但屋子的主人早已去世,而那三枚金锭也被重重克扣。
最终到他们手里的,只剩两枚铜钱。
两枚铜钱,在当时的半月坡,买不到一个荠菜包子。
紧接着,风水术士直言,凡出身低贱者,不得进入村子,因为那些人会污染月宫清辉。
被勒令离开两人,重新回到破庙,又开始了囤积干柴,赶走过两个偷柴的汉子,又熬过一个寒冬。
后来,哥哥被带走。
后来,听他们说,哥哥死了。
后来,林啸从天而降,囡囡有了名字。
后来,破庙坍圮,葬下一人。
从始至终,被火焰熏黑的泥塑神像越发残破,整日沉默。
————————————
月上中天,可浓雾漆黑如墨,难以照亮南潇。
“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妹妹道歉,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包完眸中彻底被黑暗覆盖,在其身后,有一柄齐高的镰刀,锃亮锃亮的。
南潇勒紧包菲的脖子,丝毫没有退让,目中尽是决绝,神色坚毅,道:“那就动手吧,死前拉个垫背的,稳赚不赔!”
说完这些,南潇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包菲的右胸血流不止,如同火山喷发般,飞流直下。
包菲连声喊疼,凄惨哀求包万道:“哥!哥!你别逼她!我想活,我想活,呜呜呜……”
“你想怎样?”包万面色铁青,身后的镰刀暴涨到三丈高。
身份尊贵的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
尤其是周围那一群修为低下之人脸上的嘲笑,让他憋着一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