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就好,哀家乏了,下去吧……”
穆如歌心里知道,她今日在太后跟前露了锋芒,惹了太后猜忌了。
可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如此努力地往上爬,不是为了做别人的棋子!她要做执棋之人,掌控自己的人生。
太后不让她嫁太子,反而要她嫁崇王。
太子是中宫嫡出,若无意外,他就该是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太后为何要让她舍近求远呢?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直到那日,她无意中听到了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才明白,太后为何一直撺掇朝臣,与陛下为难。
为何一定要让她嫁崇王。
说起崇王,此刻人还在皇陵里守着呢,太后好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陛下好像也忘了,静安宫里的那位娴妃更是从来没有为崇王奔走过。
她进宫这么多年,见过后宫妃嫔之间争斗不休,你死我活。
可身为母亲,总是要为自己的孩子深谋远虑的。
但娴妃是个例外,她从不亲近崇王。
甚至连见也不肯见他,难不成她也知道……
静安宫里的娴妃得知方贵嫔被褫降为美人,还禁了足,心里还有些意外,但面上并不显露。
那是个一心只想和自己的女儿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女人,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连这样谨小慎微,处处不肯冒尖的女人都不放过。
“陛下是如何说的?”
女官季司正回禀,“只是降为美人,禁足了,也没说之后要如何处置。连昭云宫都许她住着,不过宁笙公主也一并被禁足了……看来陛下是真的生气了。”
娴妃冷笑,“你懂什么?要是真的生气,就该一贬到底,把人扔去冷宫自生自灭。”
季司正想当然,“陛下是顾念方美人腹中的龙胎……”
娴妃没接她的话头,只是淡淡地道,“稚子无辜,你回头让人盯着点儿,别叫这对可怜的母女,被人给踩死了。咱们宫里能拿的东西,你多少都匀出去一些,给她们送过去。天已经入秋了,炭火衣裳吃食什么的,也备着些,有情况立即来报,不许耽搁。”
季司正忙应着。
她的这位主子面冷心热,对别人是事无巨细都操心着,可对自己的儿子……如今崇王殿下都被陛下罚去守皇陵已经足足两个月了,也没见娘娘去给求个情,娘娘协助皇后长六宫事宜,劳苦功高,但凡她有所求,陛下不会不答应的,可娘娘偏偏就是不闻也不问。
叫人摸不清她的脾气。
不止娴妃,秦皇后那头也吩咐了容尚宫,要对昭云宫多加照拂,万不可短缺。还让人到内务府传话,若谁敢克扣昭云宫的份例,罪同谋害皇子,祸及三族。
有秦皇后的懿旨,那些藏着小心思的宫人们一个个都老实了。
“皇后有心了,今日这事,朕不得不责罚方美人,但思来想去,你身子若好些了,就代朕去看看她,问问她为何要替人顶嘴。她向来是个内敛的性子,在宫中几乎没有存在感,谁能拿什么来威胁她,让她连这样的杀头大罪都敢揽在身上。”
秦皇后无奈,“陛下,慈母心肠您不明白吗?一个母亲,她的孩子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你是说,有人拿宁笙来威胁她?”
建宁帝想起了一件事情,算是明白了今日缘由。太祖皇帝时,大安曾败于夷国大军,夷国国主以仰慕大安风貌为由遣使者随大军入京,这些夷国使者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公主。
太祖的皇后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就拿太祖如妃的母族来逼迫她,让自己的女儿月安公主自请去和亲。因为正是如妃的父兄败给夷国大军,才会有和亲一说。
如妃不忍见母族受累,也不忍见女儿远嫁去受苦。
最后长剑自刎,血染勤政殿。
但太祖骑虎难下,如妃死了,也没能保住自己的女儿,还有母族。
太祖下令,让如妃的父兄作为使者,亲自送月安公主出嫁。
月安公主嫁到夷国,不过三月,就香消玉殒……
如妃的父兄也在回程的途中,遇到连日大雨,山体滑坡,被埋在了泥沙之下。
方美人怕,夷国会再次求娶公主,以太后在朝堂上的威势,她想左右这件事情,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宁笙公主,就会变成当年的月安公主……
“糊涂啊,夷国是战败国,她们岂敢求娶公主?”
秦皇后叹气,“陛下,若他们真的敢,而且有不能拒绝的理由,那陛下是应还是不应?”
建宁帝坚决摇头,“有了月安公主的前车之鉴,朕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亲。大安已非昨日,他夷国毁约背盟在前,如今战败,还敢求娶公主,当我大安无人吗?”
“可方美人不知陛下此心呀,她只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得不生出铠甲,或许这铠甲在别人看来不堪一击,但那已是她身为母亲能给孩子最大的保护了……”
建宁帝叹气,“不管怎么说,这罪她认了下来,如今不得不担着。但你宽她的心,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宁笙去和亲。她是朕的公主,朕会为她挑选大安最优秀的儿郎作为她的夫婿,让她平安喜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