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昌侯府到皇宫,穆轻颜觉得这条路,她前世今生加起来走过的路都没有这么长。
她一直偏着脸,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
但后脑勺,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从未移开过。
车一停,车门一打开,她马上起身出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进了宫门。守门的侍卫都认得她,不会拦。
凌王站在车上,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很久,才笑着下了马车。
阿商看看自家王爷,又看看穆轻颜,捅了捅阿束的手肘子,“哎,你说,王爷是和大姑娘吵架了吗?”
阿束抱着手,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跟你相好的吵了架,还能笑得出来吗?”
阿商觉得好有道理,“哎你去哪儿?”
他反应过来,阿束已经上了马。
“去趟国公府,你在这儿等王爷出来,我去去就回——”
崇文殿内,张王林陈四家人,和穆盈玉张颂站在一起。
文昌侯奄奄一息躺在担架上。
平阳郡主拄着拐杖站在他身旁,一脸怒气,“皇帝,我要状告穆轻颜吗,强闯侯府,不仅打伤了我侯府一干护院家丁小厮,还,还废了我儿!”
这大晚上的,建宁帝看着她就头疼得厉害,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想着要颠倒黑白。
他看向穆盈玉,吩咐王泉,“去太医院请梁太医和一名医女过来,把乐安县主带到后殿去,疗伤。”
平阳郡主瞧着皇帝这态度,心中暗道不妙,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
“多谢陛下,臣女告退……”
穆盈玉由张颂扶着,跟着王泉出门,在门口遇到了穆轻颜,“姐姐……”
王泉忙道,“大姑娘快进去吧,陛下还在等您呢……陛下吩咐奴才,带县主去后殿治伤……”
穆轻颜微微屈膝,“有劳王公公……”
“不敢不敢,大姑娘客气了……奴才告退……”
她刚转身,又听到王泉的声音,“参见王爷……”
穆轻颜的心突突跳了好几下,她上手拍了拍,才落回原处。
走到建宁帝面前,跪下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弟妹来了,快起来。”
“谢陛下……”
平阳郡主听到这声弟妹,心里的怒火就止不住了,“陛下这是何意啊?此女胆敢闯进我侯府做乱,还伤了我儿根本,难道陛下就不打算追究了!您是欺我济王府没落,我这孤老婆子无人撑腰了是吗?”
建宁帝听到她这样胡搅蛮缠的话,头就更疼了。
“平阳郡主慎言,朕还没老眼昏花呢,今日之事孰是孰非,朕心里有数,希望郡主也同样有数!”
平阳郡主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我当然有数!那穆三姑娘不知廉耻,勾引我儿!这贱人就借机上门,伤了我儿!”
“我妹妹花样年华,就算要勾引,满京都的世家子弟少年郎,勾引谁不成,非要勾引你儿子这半拉老头儿?图什么?图他岁数大?图他不洗澡?”
凌王刚走进来,就听到这番话,强忍住笑意,才弯腰行礼,“皇兄……”
建宁帝也快憋不住了,想扭过头去笑一会儿。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在平阳郡主的嘴皮子底下讨得便宜的。
但他这弟妹对上她,简直是游刃有余啊!
平阳郡主气得满面通红,“你,你这贱人!在陛下面前,都敢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家!”
穆轻颜可不惯着她,“郡主若是真心敬重皇家,那咱们今日,也就不必对簿公堂了。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闲得慌吗?”
张家人说话了,“陛下,臣的女儿嫁入侯府不过半年光景,就香消玉殒,死时,连遗体都不曾让我们看一眼,就连她埋骨何处,侯府也没给法,我们每每想要讨公道,平阳郡主便拿皇家身份压人,说若是这事我们胆敢捅到陛下面前,就让我们族中子弟,永无出头之日啊……”
王家人也紧着道,“陛下,臣的女儿亦是如此啊!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总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她死了,我们想看看最后一面,想祭拜一下都不行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林家夫人更是心痛如绞,“臣妇的女儿,自小身体就很好,连风寒都鲜少染上,嫁入侯府不过八个月,就说她暴病身亡,我派人悄悄盯了好几日侯府的动静,他们连丧事都没办一场,只悄悄用席子裹了,从后门抬出来,扔到乱葬岗了事……我那可怜的女儿,仵作说,她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大半……明明是被虐杀的,根本就不是暴病……臣妇上门去理论,反而被平阳郡主反咬一口,说我女儿是耐不住寂寞,与管家私通,才会被她打死的,还威胁臣妇,说若是此事传出去,我林家其他姑娘,也不用做人了……陛下,这还有天理吗……”
陈大人是自己来的,“臣的女儿亦是死得不明不白,还被人无赖不守妇道,不知葬在何处……臣的夫人因为受不住打击,如今神志不清,成日里只能靠汤药维持性命……陛下,臣虽出身寒门,没有高贵的门楣背景,可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可正是因为臣出身寒微,就连想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都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