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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死不相往来(1 / 2)

第六章:一程(修)

手机在掌心持续发声,商流沙突然别开目光,骤然将视线扫向一旁在街边矗立的路灯。

那个在白日里,显得很多余的路灯。

就在乔樾准备问第三遍的时候,商流沙握紧手中的手机,忽然将其举起,手臂一挥,不客气地敲上乔樾的前额,同时另一只手臂微曲捣向乔樾侧腰。

她打他已经形成套路。

出手敲打的位置都已经对她的力道有了免疫力。

她吸了口气,语调凉薄:“乔樾,鉴于认识二十年,我才没揍你那个地方。看对眼,你就上;不顺眼,就让她滚。”

“再问我这种杂七杂八没用的事儿,我指不定也让你……滚。”

她的视线犀利:“你要听的意见只能来自你的心,别人说再多,都是废话。”

“问我这些儿女情长……呵,你一把年纪,还需要我这个后生教你?”

她的动作和她的话速度一样快。

让人猝不及防,来不及接收。

在这个乔樾以为平静了许久,一句话开口能起风慢慢吹出新的生活的日子里,他最后的记忆是商流沙解开安全带,细长的手臂探到驾驶位前方,解开车门锁。

她下车,和这些年来的许许多多个日子一样,没说再见,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没有回头。

只留给他“砰”一声甩门的声音。

乔樾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慢慢收紧,控制住手不去锤向方向盘上的喇叭。

弄巧成拙。

他是不需要她教他如何拒绝。

他不需要建议。

他已经在听到邀约的第一时刻便回绝了对方。

没有任何犹豫,不需要做哪怕一秒钟的考虑。

可现在,他在画蛇添足些什么?

春逝,夏流,秋过,冬至。

那么多年,她已经知晓他所有的秘密,而现在,他竟是那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她分享这最后一个。

他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想要抛弃暗示直白地同她分享这最重要的一个。

人人谓而今的他自信、谦恭、平和、人硬心软。

鲜有人知道他也曾自卑、乖戾、心硬身软。

除了他更没有人知道,这改变,归功于她。

他一生中遭遇的劫难很多,但救赎只有一个。

夜里,风透窗纱。

商流沙没有关窗,指尖些许烟火明灭。

近几年活得越来越固执。

可疯癫狂欢,可沉默寡言。

买这座小院时,就是力排众议。

许久不碰,竟觉得烟的味道呛人,喉咙干涩。

习惯的力量和不再习惯的力量都是可怕的。

初碰这个东西的时候,还是因为少时的朋友虞听。

那个想活八百年,最后却连活十八年都是奢望,已经去世的虞听。

虞听病重时曾经对她说,一辈子活得太过规矩,临了很多事情想要去碰去做,体验过再死。

烟,是其中之一。

人在少时总会有这样一个因为教室座次相邻而关系起步,又在常年一起去厕所的路上情感加深,最后成为生命中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地位非凡的朋友。

但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命里的这一个,只能陪她一程。

她和虞听一起尝烟的味道。

看虞听在医院里偷袭医生侧脸。

和她一起剪掉长发,顶着光头嘲笑彼此的新鲜面貌。

她更看过很多虞听自诩写得最好看的那三个字:许惊蛰。

还听虞听自嘲:“我要是死了,也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这可也是天长地久的一种。”

虞听说自己想得开。

死就死,没告白就不告白带进坟墓。

如果没见过她薄被下抖动的身影,商流沙信。

虞听说希望她和许惊蛰保持联系。能帮她对那个人好,就别对他坏。

这世上没人能替代别人。

商流沙不想,可她在做。

他联系,她会应答,但不会主动。

头皮微麻。

午后乔樾问得那个问题在她耳边闪回。

一阵嗡嗡作响。

那时她挂掉了许惊蛰的电话,如今拿出手机,拨了回去。

许惊蛰接得很快,声音压得很低:“流沙,很晚了,还不睡?”

她嗯了一声。

他似是快步移到别处,手机听筒里此刻有风声递到她耳侧。

许惊蛰的声音夹杂着淡笑,比平时透过媒体播出来的声音柔软很多:“中午很忙?”

商流沙没答,只反问:“在片场?”

“嗯。电影快上画,配合宣传录制一些短片。”他还解释,“我的部分已经结束”。

聊多久都没关系。

眼前的烟灰又一截垂落,看它燃尽,原来比吸尽漫长那么多。

商流沙又问:“中午找我有事?”

许惊蛰继续淡笑:“没有。”

商流沙确认:“没有?”

“现在没有,不早了,挂掉电话,你去睡。明天你休息够,我再来电,那时才有。”

商流沙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那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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